第二十六章 流汹涌，初露锋芒暗
凌夜四人回到内门区域，明显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沿途遇到的弟子，目光躲闪，窃窃私语，敬畏与忌惮之色远多于往日的无视或轻视。秘境第一、剑斩赵擎、硬撼枯木长老、剑冢三日感悟……这一桩桩事迹，早已如同风暴般传遍了整个内门。
凌夜对此视若无睹，径直回到自己的洞府。石猛三人则各自返回住处消化秘境所得，并约定有事随时传讯。
洞府内禁制开启，隔绝外界。凌夜盘膝而坐，并未立刻投入修炼，而是指尖在储物戒上一抹。
一枚暗红色的令牌、一截漆黑的断剑剑尖、以及那枚得自血炼石窟的残破帛书，出现在他面前。
那帛书上的《血煞剑体》他已交给石猛。此刻他重点关注的是那枚令牌和断剑剑尖。
令牌入手冰凉，非金非木，材质奇特，正面刻着“血炼”二字，背面则是一个模糊的、扭曲的火焰图腾，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却异常邪异的波动。
那截断剑剑尖更是神秘，即便以凌夜如今剑师中期巅峰的修为和见识，也无法完全看透。剑魂对其渴望依旧，但吸收起来极其困难，至今也只汲取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能量，反馈却堪比吞噬数名剑师强者。
“这令牌……”凌夜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图腾，精神力缓缓侵入其中。
嗡！
令牌轻微一震，那模糊的火焰图腾仿佛活了过来，一道冰冷邪异的意念试图顺着他的精神力反噬而来！
凌夜冷哼一声，剑魂微颤，一股更加冰冷纯粹的剑意瞬间将那邪异意念碾碎。
下一刻，令牌之上红光一闪，投射出一幅残缺不全的地图虚影。地图指向宗门之外的黑风山脉深处某个区域，旁边还有几个古老的魔文小字。
凌夜辨认片刻，瞳孔微缩。
“……血焰……祭坛……”
结合令牌本身的“血炼”之名，以及那邪异的波动，凌夜瞬间明白，这恐怕是某个隐秘魔道组织的信物或钥匙！赵擎或其背后之人，与魔道有染？
他立刻想起秘境归途那次针对柳红缨兄妹的伏杀，那些亡命徒中，似乎就有几人的功法带着类似的邪异气息。
“果然没那么简单。”凌夜眼神冰寒。看来赵擎之事，背后牵扯的远不止宗门内斗那么简单。枯木长老，甚至其背后的术宗某些势力，或许都脱不了干系。
他将令牌收起，此事需从长计议。
随后，他拿起那截断剑剑尖，再次尝试沟通剑魂进行吸收。过程依旧缓慢艰难，但每吸收一丝，都能感觉到剑魂本身变得更加凝实一丝，对“星陨”剑意的感悟也加深一分。
“此物，定然与前世那柄‘星陨’神剑有关，甚至是极其重要的核心部分……”凌夜心中明悟，更是小心翼翼。
就在他沉浸修炼之时，洞府外的禁制被人触动了。
凌夜眉头微皱，收敛气息，起身打开洞府。
洞外站着一名神色倨傲的内门执事弟子，修为有剑师初期，见到凌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随即公事公办地递上一份鎏金请柬。
“凌师弟，奉宗主谕令，三日后于天剑峰举办内门大比优胜者庆贺宴席，并颁发秘境奖励。请准时出席。”执事弟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
凌夜接过请柬，扫了一眼。宴无好宴，尤其是宗主亲自下令，恐怕不止庆贺那么简单。枯木长老那边，定然也会借此发难。
“知道了。”凌夜淡淡应了一句，便要关闭洞府。
那执事弟子却忽然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小心枯木……和术宗的人。”说完，也不等凌夜回应，转身匆匆离去。
凌夜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闪。此人……似乎是剑宗弟子？看来宗门内的派系倾轧，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有人视他为眼中钉，自然也有人想借他这把刀。
回到洞府，凌夜沉吟片刻。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距离宴席还有三日，他需尽快巩固修为，并尝试初步炼化那截断剑剑尖，若能再进一步，面对任何局面都将更有底气。
他再次闭关，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时间在修炼中飞速流逝。
第三日傍晚，凌夜准时出关。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双目开阖间神光湛然，显然这三日又有精进。那截断剑剑尖虽未炼化多少，但对“星陨”剑意的掌控，已更上一层楼。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黑袍，手持请柬，化作一道剑光，直奔主峰天剑峰而去。
天剑峰，宴会大殿灯火通明，流光溢彩。悠扬的乐声飘荡，侍女穿梭其间，奉上灵果仙酿。气氛看似热烈祥和，却暗流涌动。
当凌夜踏入大殿时，原本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好奇、审视、忌惮、敌意……不一而足。
高居主位的，是一位面容儒雅、气息渊深如海的中年男子，正是天剑宗当代宗主——云弈。他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剑宗、术宗、以及其他派系的长老。枯木长老赫然在列，面色阴沉，看到凌夜进来，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下方，则是数十名此次秘境中表现优异的内门弟子。林清月独自坐在剑宗弟子区域，清冷依旧，看到凌夜，只是微微颔首。石猛、柳红缨和蛮山也到了，坐在稍远的位置，对凌夜投来鼓励的眼神。
“弟子凌夜，参见宗主，各位长老。”凌夜不卑不亢，行礼道。
云弈宗主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不必多礼。凌夜，你此次秘境表现优异，勇夺第一，扬我天剑宗威名，实乃宗门之幸。上前来。”
凌夜依言上前。
云弈宗主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此乃你秘境第一的奖励，除特许剑冢感悟外，另赏上品灵石千块，四品丹药‘凝剑丹’十瓶，玄阶上品剑诀《分光掠影剑》一部。”
下方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呼。这些奖励可谓极其丰厚了！
凌夜面色平静，接过戒指：“谢宗主。”
然而，他刚接过戒指，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宗主，奖励之事，是否暂且押后？”枯木长老缓缓起身，目光冰冷地盯着凌夜，“此子心术不正，残害同门，在秘境之内袭杀赵擎师侄，证据确凿！如此狠毒之辈，岂配受此重赏？依宗规，当废其修为，逐出宗门，以正视听！”
此言一出，大殿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凌夜和枯木长老。
云弈宗主笑容不变，看向枯木：“枯木长老，此事可有确凿证据？秘境之内，生死各安天命，若有私怨，也需按规矩了结。”
“证据？”枯木长老冷笑一声，指向下方一名弟子，“李辰，你来说！”
之前那个被凌夜吓得屁滚尿流的李辰，此刻似乎有了靠山，壮着胆子站出来，指着凌夜，声色俱厉：“回禀宗主、各位长老！弟子亲眼所见！就是凌夜！他在剑痕峡谷，趁赵擎师兄不备，暗中偷袭，这才害了赵师兄性命！此子狼子野心，请宗主严惩！”
他这话半真半假，颠倒黑白，却说得斩钉截铁。
立刻有几名术宗弟子和长老出声附和。
“没错！此子下手狠辣，绝非善类！” “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石猛气得当场就要跳起来骂人，被柳红缨死死拉住。
凌夜面对指责，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枯木长老，”凌夜缓缓开口，声音清晰传遍大殿，“你说我杀了赵擎，证据便是李辰的一面之词？”
“难道还不够吗？”枯木长老咄咄逼人。
“哦？”凌夜目光转向李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剑，“李师兄，你口口声声说我偷袭杀害赵擎。那我问你，赵擎修为几何？我当时修为几何？”
李辰被他目光一刺，心头一慌，硬着头皮道：“赵师兄乃是剑师中期！你…你当时不过是剑士后期！”
“既然如此，”凌夜语气陡然转厉，“我一剑士后期，如何能偷袭杀死一位早有防备的剑师中期？更何况，当时赵师兄身边，还有两位剑师初期的同伴吧？难道他们都是木头，眼睁睁看着我动手？”
“这……”李辰顿时语塞，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光想着诬陷，却忘了这最基本的逻辑漏洞！
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和质疑声。
“对啊！这根本说不通！” “李辰在撒谎！”
枯木长老脸色一变，暗骂废物，急忙打断：“哼！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阴毒手段！或许是你勾结外人，设下陷阱！”
“勾结外人？”凌夜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冷意，“说起勾结外人，弟子倒是想起一事。秘境结束，弟子返回宗门途中，曾遭遇大批身份不明的亡命徒伏杀，其中甚至有三名剑师中期的高手！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取我性命！若非弟子侥幸有所突破，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枯木长老和李辰：“此事，不知枯木长老和李师兄，可知情否？！”
轰！
此话如同惊雷，在大殿炸响！
伏杀？三名剑师中期？所有长老脸色都变了！宗门弟子在外遭遇伏杀，这可是大事！尤其还是刚刚为宗门立下大功的秘境第一人！
云弈宗主的笑容终于收敛，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凌夜，此言当真？可知对方来历？”
凌夜拱手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至于来历……那些亡命徒功法驳杂，但其中几人，功法路数却带着一股邪异的血煞之气。而领头之人，在伏杀失败后，曾惊慌失措地对李辰师兄喊话求救……哦，就是李辰师兄刚才指控我时，站出来的那个位置。”
他这番话真真假假，将那日伏杀与李辰巧妙联系起来，却又不点明是枯木指使，留下了无限想象空间！
“你血口喷人！”李辰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
枯木长老也是脸色剧变，厉声道：“凌夜！休要胡言乱语，转移视线！”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怀疑起来。就连术宗的一些长老，也皱起了眉头。若凌夜所言为真，那此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是否胡言，一查便知。”凌夜语气平静，却步步紧逼，“那些亡命徒虽被弟子斩杀，但其尸体处理不当，或许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能一次性驱使三名剑师中期死士的，宗门内外，恐怕也没几家吧？”
他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怀疑枯木长老了！
“够了。”
就在这时，云弈宗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凌夜，又扫过脸色铁青的枯木长老和瑟瑟发抖的李辰。
“秘境之内的事，既然各方说辞不一，又无确凿证据，便暂且搁置。但伏杀之事，关乎宗门弟子安危，必须严查！”云弈宗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戒律堂听令！”
“在！”一名气息凌厉的剑宗长老起身。
“即刻彻查此事！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不得姑息！”
“遵命！”戒律堂长老领命，冷冽的目光扫过枯木和李辰。
枯木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再争辩，只能狠狠瞪了凌夜一眼，悻悻坐下。他知道，宗主这是各打五十大板，暂时保下了凌夜，但也给了他追查的权限，算是平衡。
李辰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云弈宗主再次看向凌夜，脸上恢复温和笑容：“凌夜，你受委屈了。此事宗门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的奖励，无人可以剥夺。”
“谢宗主。”凌夜躬身行礼，心中却明镜似的。宗主并非完全相信他，只是借他敲打枯木和术宗势力，维持宗门平衡罢了。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
但经此一事，他在宗门内算是初步立住了脚，至少明面上，无人再敢轻易以赵擎之事攻讦他。
接下来宴席继续，气氛却变得十分微妙。众人推杯换盏，言不由衷。
凌夜安然坐在分配给自己的位置上，从容饮酒，对各方投来的目光坦然受之。
宴席过半，一名侍女上前为凌夜斟酒，指尖却微不可查地弹出一枚蜡丸，落入凌夜袖中。
凌夜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毫无察觉。
直到宴席结束，众人散去。
凌夜回到洞府，取出袖中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张细小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影阁已注意到你，小心白面具。——林”
凌夜指尖剑气一吐，纸条化为飞灰。
他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寒星闪烁。
影阁？白面具？
果然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的剑，早已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