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硝烟渐渐散成淡灰色的雾，正午过后的日头晒得地面发烫，混着血污的尘土被风卷起来，落在王九击的棉甲上，结成一层薄薄的泥壳。他刚目送着掩埋李大毛的弟兄走进后山的松林，指尖还残留着抱过尸体的凉意，便转身对身旁的王文说：“派两个轻骑去后山山洞，把老弱和牲畜都接出来，告诉他们仗打赢了，不用躲了。”
王文刚抹干净眼角的红，立刻应声：“好，我这就去安排，让弟兄们路上慢着点，别惊着老人孩子。”他快步走向拴着马匹的地方，挑了两个骑术最稳的轻骑，低声嘱咐几句，三人便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碎石路，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王九击站在原地，望着战场边缘的临时医帐。帐帘被风吹得掀起来，能看见里面医工正忙着给伤员裹伤，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痛哼。他攥了攥拳，转身走向聚集在山寨广场上的百姓——都是这次躲进山洞的妇孺老幼，还有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正探头探脑地往战场这边望，眼里又怕又好奇。
“乡亲们，”王九击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绿营被咱们打跑了，不用再躲山洞了。”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几个孩子从大人身后探出头，眼里闪着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年轻汉子，“这次打仗，咱们折了21个弟兄，队伍里缺了人手。要是有愿意跟着我王九击扛刀扛铳的，只要肯出力，我保证顿顿有饭吃，天冷有衣穿，家里有难处，山寨也会帮衬。”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往前迈了一步。他叫赵二柱，家里只有一个老娘，之前靠砍柴为生，上次绿营来抢粮，差点把他老娘吓病。“大当家，我愿意来！”赵二柱攥着拳头，“绿营不是东西，我跟着您护着山寨，也能挣口饭吃！”
有了赵二柱带头，又有几个汉子陆续站了出来。有的是为了报绿营抢粮之仇，有的是家里没了生计，想跟着队伍混个安稳。王九击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21人，刚能补上战死弟兄的缺口。他心里一暖，点头道：“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山寨的弟兄了，先跟着各旗的老弟兄学些基本的拳脚和兵器，往后咱们一起守着这山寨。”
等新招募的汉子被各旗的队正领走，去熟悉兵器的时候，去接老弱的轻骑也回来了。几辆牛车慢悠悠地从后山绕出来，车上坐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牛身后跟着二十几头猪和羊——是山寨的牲畜，躲山洞时特意藏起来的。王九击迎上去，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奶奶下车：“张婆婆，您老没事吧？山洞里没受冻吧？”
张婆婆拉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九击啊，多亏了你，咱们才能活着。听说你们打跑了绿营，还捉了官老爷，真是好样的！”周围的百姓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王九击笑着应着，让妇人们先去伙房帮忙烧饭，给老人们找干净的屋子歇着，又让人把牲畜赶到后山的圈里，添些草料。
安抚好百姓，王九击立刻召集各旗的骨干，还有新投降的绿营俘虏，在山寨的议事厅里开会。议事厅是用石头砌的，中间摆着一张大木桌，上面摊着一张简易的山寨地图。王九击坐在主位上，看了眼站在下面的俘虏——10个鸟枪兵、12个骑兵、21个川弓兵、5个抬枪兵、6个刀盾兵，还有几个没敢抬头的军官。
“先整编鸟枪队。”王九击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李子龙身上，“子龙，原来的24个鸟枪兵，加上这10个俘虏，再添6个新招募的弟兄，一共40人，分成第一、第二两个鸟枪队，每队20人，组成鸟枪旗，你当旗总。”
李子龙立刻抱拳道：“是，大当家！”
“旗副就从原来的鸟枪队骨干里挑两个，一个管第一队，一个管第二队。”王九击又看向人群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百姓——他叫周修文，之前是山下私塾的先生，绿营来的时候逃到了山寨，识文断字，“周先生，你来当鸟枪旗的旗吏，负责记录兵器损耗、弟兄们的军功，还有日常的文书往来。”
周修文愣了一下，连忙拱手：“谢大当家信任，我一定办好。”
接下来是骑兵。王九击看向站在一旁的吴大刀——他是锁甲骑队的队正，骑术和刀法都是山寨里最好的。“大刀，12个骑兵俘虏，加上8个新招募的弟兄，一共20人，编为棉甲骑哨，你暂任哨总，先带着他们练骑术，熟悉咱们山寨的规矩。”
吴大刀身材魁梧，声音洪亮：“放心吧大当家，保证把他们练出个样来！”
然后是弓箭部。王九击的目光落在王九波身上：“现在把21个川弓兵俘虏和19个新弟兄编为第二弓箭旗，与第一弓箭旗两旗组成弓箭部，你当部将，总领弓箭部的事。”
王九波愣了愣，连忙道：“大当家，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王九击笑了笑，“你跟着我打了这么多次仗，对弓箭队的情况最熟。再设两个副将，左副将管战务，分管一个旗，负责制定弓箭部的战术，比如冲锋时怎么掩护、防守时怎么布防；右副将管守务，分管一个队，负责营地的防御、日常的哨探布防，还有物资的守卫。”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设两个参军，一个掌情报，领2个斥候，平时出去探敌情、查地形，打仗前把消息摸清楚；另一个掌谋划，协助你制定作战方案，比如什么时候放箭、往哪里放箭。司兵设两个，管兵器管理，统计各旗的弓箭、箭囊损耗，需要新兵器了就往上申领；司粮两个，管粮草收支，管理部里的粮库，按旗分配口粮，别让弟兄们饿肚子，也别浪费粮食。”
“还有司医，两个，领2名医工，设个部医帐，专门救治重伤的弟兄，再教下面各旗的医工处理些常见病，比如中暑、外伤；司刑两个，掌军法，要是有逃兵、违纪的弟兄，就按军法处置，比如鞭刑、罚俸，处置前先报给你审定。”
王九波听得连连点头，心里渐渐有了底，抱拳道：“谢大当家指点，我一定管好弓箭部！”
接下来是抬枪和劈山炮。王九击看向王九波：“九波，你再暂任抬枪旗的旗总。5个抬枪兵俘虏，加上15个新弟兄，一共20人，编为两个抬枪队，每队10人，分别装备5杆抬枪，平时多练瞄准和装填，抬枪重，得练出力气来。”
“是！”王九波应声。
“劈山炮旗就简单了。”王九击看向原来的劈山炮队队正刘牙子，“牙子，原来的第一劈山炮队有8人，现在把缴获的其中一门劈山炮编入第一劈山炮队，第二名变为第二劈山炮队，两队组成劈山炮旗，你当旗总，还是老规矩，练好运炮、装弹的速度，打仗时别掉链子。”
刘牙子是个矮个子，却很有力气，连忙道：“放心吧大当家，保证误不了事！”
最后是刀盾兵。王九击看向刀盾队的队正王大牛：“原来的刀盾队有10人，加上6个俘虏，一共16人，继续跟着你练防守，比如怎么用藤牌挡箭、挡刀，掩护弟兄们冲锋。”
刀盾队队正立刻应下：“是，大当家！”
整编的事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装备分配。王九击让人把缴获的甲胄、兵器都搬到议事厅外的空地上，让各旗的弟兄过来领。
“首先是牛皮软甲。”王九击指着堆在最前面的10具棕色软甲——这是绿营亲兵穿的，轻便又结实，“铁枪队正好10人，一人一具，都穿上，以后冲锋的时候能多挡几刀。”
铁枪队的弟兄们立刻围上来，每人领了一具软甲，喜滋滋地穿在身上，互相打量着。
“然后是棉甲。”王九击又指向旁边的50具棉甲——里面塞了棉花，虽然重了点，但防寒又防箭，“棉甲骑哨20人，每人一具，还有3个军官，一共23具。”
王九击点点头：“剩下的27具全拨给砍刀队。上次给砍刀队拨了10具，加上这次的27具，一共37具，砍刀队正好37人，几乎人人都能披甲。”
砍刀队的弟兄们欢呼一声，纷纷上前领棉甲。他们平时冲锋在前，最需要甲胄保护，现在能人人披甲，心里都踏实多了。
剩下的就是那具鎏金铜钉皮甲和钦造腰刀了。王九击走过去，拿起皮甲——甲胄上镶着密密麻麻的铜钉，阳光下闪着光，后背虽然被砍了一刀，但没伤到甲片的根本，修一修还能用。他把皮甲穿在外面，又把原来的棉甲穿在里面，双层叠甲，摸了摸胸口，感觉踏实多了。
“这具皮甲我留着，”王九击说，“还有这把钦造腰刀，刀鞘上镶着铜花，刀刃没缺口，是把好刀，我也收着。另外，张镖那把子母短铳，也是个趁手的兵器，我也拿着防身。”
弟兄们立刻按旗领了兵器，有的拿着鸟枪比划着，有的拿着复合弓拉了拉弓弦，脸上满是兴奋。王九击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次整编后，山寨的队伍更规整了，装备也更精良了，以后再跟绿营打，胜算又大了几分。
等弟兄们都领完装备，王九击又叮嘱道：“从今天起，各旗每天都要训练3个半时辰，鸟枪队练瞄准、装填，骑兵队练骑术、砍杀，弓箭部练射箭、布防，抬枪队练运抬枪、装弹，刀盾队练防守、掩护。九波，你盯着点，别让弟兄们偷懒。”
王九波立刻道：“是，大当家！”
“还有，”王九击想起了什么，“这次缴获的粮食和弹药，都搬到仓库里，司粮和司兵没事时帮着王文看管着，登记造册，用的时候按规矩申领。受伤的弟兄在医帐里好好养伤，缺什么药材就去山下买，别心疼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咱们这次打赢了绿营，缴获了不少东西，但也折了21个弟兄。以后绿营肯定还会来报复，咱们不能掉以轻心。等把黑虎山打下来，咱们再进行全军大改编，到时候队伍会更壮，装备会更好，咱们就能在这山里站稳脚跟，让弟兄们和乡亲们都过上安稳日子。”
“好！”弟兄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议事厅的窗户都嗡嗡作响。王九击看着他们眼里的光，心里也热了起来——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就算前路再难，他也有信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