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还裹着硝烟味，龙炮盯着空了大半的阵列，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他猛地勒紧马缰绳，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扬起的尘土落在他褐色棉甲上。刚才那股惊愕还没散，却被一股狠劲压了下去——他不能就这么认怂，黑虎山是他的根，身后还有那么多弟兄，要是退了，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龙炮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眼睛瞬间红得吓人。他猛地调转马头，朝着身后的炮营方向嘶吼：“炮营！都愣着干什么！快轰一轮！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把这群杂碎的阵脚炸乱！”
他的吼声穿透混乱的战场，传到了黑虎山炮营耳中。那二十个炮手本就被刚才的景象吓得发懵，此刻听到营主的命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手忙脚乱地调整炮位。三门土炮的炮口率先对准黑风寨阵列，炮手们手抖着往炮膛里填火药、塞实心弹，又慌忙点燃炮捻；旁边两门劈山炮也没闲着，炮架被死死按住，炮尾垫着石头，确保不会因为后坐力偏移。
“点火！”炮营营猪扯着嗓子喊。
五根炮捻同时烧了起来，火星子沿着引线快速蔓延。转瞬之间，“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五声巨响炸响在山间，比刚才黑风寨的劈山炮声还要刺耳。三发土炮的实心弹裹着烟尘飞向黑风寨，其中两发直直朝着弓箭部的方向砸去——弓箭部的弟兄们刚补好队列缺口，还没来得及搭箭，就见两团黑影飞速袭来。
“小心！”有人喊了一声，可已经晚了。
第一发实心弹直接撞进弓箭部的队列里，瞬间掀翻了两个弟兄，弹丸带着惯性又砸中旁边四人，六人当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第二发弹丸擦着队列边缘飞过，虽然没直接撞中人，却带起的碎石子划伤了几人的胳膊，血珠顺着衣袖往下滴。还有一发土炮的实心弹打偏了，砸在旁边的山壁上，碎石哗啦啦往下掉，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黑虎山那两门劈山炮的实心弹也到了，目标直指黑风寨的劈山炮旗。一门劈山炮的弹丸落在了空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没造成杀伤；可另一发弹丸却精准地撞上了黑风寨的一门劈山炮，“咔嚓”一声脆响，劈山炮的跑车当场被击碎，炮身歪倒在地上，滚烫的炮管砸中了旁边一个炮手的腿。那炮手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浸透了裤子，当场没了气息。
“劈山炮旗，对射！”王九击的吼声几乎和黑虎山炮响同时响起。他坐在马背上，看得清清楚楚——弓箭部的弟兄倒下时，他眼底的寒色更重；看到自家劈山炮被砸坏、炮手牺牲时，他握着腰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张雷早已红了眼，刚才那一幕他看得真切，那个被砸中的炮手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听到王九击的命令，他立刻冲到剩下两门劈山炮旁，嘶吼着调整炮位：“都给我稳住！瞄准对方炮营！把他们的炮全砸了！”
两个炮组的弟兄们也憋着一股劲，刚才的恐惧全变成了怒火。他们手脚麻利地清理炮膛、填装火药，又将实心弹稳稳塞进炮口，炮尾垫上更厚的石头，确保射击精度。张雷亲自蹲在炮旁，眯着眼对准黑虎山炮营的方向，伸手调整炮口角度：“左边再偏一点！对准他们那两门劈山炮！”
“点火！”
随着张雷的吼声，两门劈山炮同时喷发，“轰隆”两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两发实心弹带着风声，直直冲向黑虎山炮营。第一发弹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中了黑虎山的两门劈山炮，“砰砰”两声，那两门劈山炮的炮架瞬间断裂，炮身倒在地上，；第二发弹丸则撞向了黑虎山的三门土炮，其中两门土炮被直接砸中，炮管弯曲变形，剩下一门土炮虽然没被直接击中，却被弹丸带起的碎石砸中了药池，火药瞬间被引燃，“砰”的一声小爆炸，把旁边两个炮手炸得满脸是血。
硝烟散去，黑虎山炮营的阵地上一片狼藉——两门劈山炮、三门土炮全被报销，六个炮手倒在地上，有的被炮架砸中，有的被火药烧伤，没一个能站起来的。剩下的炮手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得腿都软了，手里的炮捻掉在地上，再也不敢往前挪一步。
“砍刀旗长矛旗冲锋！骑兵进攻敌军两翼！”王九击见时机已到，猛地拔出腰间的钦造腰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嘶鸣，往前奔去。
砍刀旗的四十人早已按捺不住，听到命令的瞬间，他们握着腰刀，嘶吼着往前冲。刀柄上的红绸子在风中飘动，像是一团团火焰。他们大多是之前被土匪欺负过的农户，此刻握着刀，眼里满是狠劲——那些倒下的弟兄，那些被土匪抢过的粮食，此刻都化作了冲锋的动力。
长矛旗的三十六人也不含糊，他们握着木矛，矛尖锋利，朝着黑虎山的阵列冲去。队列整齐，步伐一致，木矛斜指前方，像是一片移动的矛林，气势逼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冲散黑虎山剩下的阵列，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吴烈早就骑着马候在旁边，听到王九击的命令，他立刻拔出腰间的刀，对着身后的骑兵喊道：“锁甲骑队、轻骑队、棉甲骑哨，跟我上！攻他们两翼！别让他们有机会重整队列！”
锁甲骑队的十人骑着马，身上的锁子甲叮当作响，他们催马往前，速度越来越快，马蹄踏得尘土飞扬；轻骑队的十人则绕到侧面，速度更快，像是一阵风，朝着黑虎山的左翼冲去；棉甲骑哨的二十人，一队攻右翼，一队跟在锁甲骑队后面，随时准备支援。
王九击骑在最前面，钦造腰刀握在手中，眼睛紧紧盯着黑虎山的阵列。风刮在脸上，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可他丝毫不在意。他能听到身后弟兄们的嘶吼声，能听到马蹄声、刀矛碰撞声，能看到黑虎山的土匪们脸上的恐慌——他们的火枪营没了，弩营跑了，炮营毁了，剩下的人早已没多少斗志。
“冲！”王九击吼出一声，催马往前，朝着黑虎山的阵列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