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站在地铁口，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夜色如墨，城市灯火在风中摇曳，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刘伟发来一条简讯：“一切正常。”他点了点头，将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走向共享单车停放点。
今天是他与公安负责人约定见面的日子。地点设在城郊的一处废弃茶馆，偏僻、人少，适合密谈。但越是这种地方，越容易被盯上。
他骑上车，沿着主干道缓缓前行，目光不断扫向后视镜。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了一段时间了。
绕过两个街区后，他迅速拐入小巷，一路穿行至另一条街。确认身后无人尾随，才继续前往目的地。
茶馆早已荒废多年，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龙井茶坊”木牌，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林辰停好车，走到后门，拉了拉系着红布条的绳子——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
布条完好无损，说明对方已经到了。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灯光昏黄，一个身穿深色夹克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桌子旁，见他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林主任。”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陈国华。”
林辰走过去坐下，从包里取出一只黑色U盘，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的部分证据。”他说，“包括化工厂排污视频、账目复印件、匿名信原件扫描件，还有老张提供的录音。”
陈国华没有立刻接U盘，而是盯着林辰看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林辰语气平静，“但我必须这么做。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关系到整个街道的治理问题，甚至可能牵涉更高级别的腐败。”
陈国华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接过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画面很快加载出来。一段段视频、一张张照片、一页页账单，清晰地记录下赵天明与王志刚之间的资金往来，以及他们在环保审批上的违规操作。
最让陈国华皱眉的是那段录音——王志刚亲口承认，他曾多次协调关系，为赵天明的项目开绿灯，并承诺“上面有人罩着”。
“这些材料的真实性你确认过了？”陈国华问。
“我亲自核实过。”林辰说，“而且我已经做了备份，设置了定时发送机制。如果我失联超过四十八小时，所有证据会自动发往纪委邮箱。”
陈国华眼神一凝，随即点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林辰问。
“我们这边需要时间整理线索。”陈国华说，“但这不是小事，涉及面太广，我们得谨慎行事。”
林辰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所以我建议联合行动。”他说，“由你们公安牵头，我和街道办配合，确保取证顺利进行。”
“你想得太简单了。”陈国华摇头，“公安系统内部也有复杂的关系网。一旦动作太大，消息就可能泄露。”
“那就低调推进。”林辰说，“先从外围调查开始，比如调取银行流水、查访证人，逐步收网。等证据链完整，再正式立案。”
陈国华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我可以向上级汇报，申请成立专案组。但我们有个条件——你必须全程配合调查，不能擅自行动。”
“没问题。”林辰点头，“只要能推动这件事，我愿意配合到底。”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具体细节，包括下一步调查的重点方向、人员分工、信息保密等问题。
临走前，陈国华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背后，可能不只是王志刚和赵天明那么简单？”
林辰神色不变：“我知道。但他们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问题，还在水下。”
陈国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
林辰笑了笑：“我会的。”
走出茶馆时，风更大了。林辰回头望了一眼，确认陈国华已经离开，才快步走向停车点。
刚骑上车，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小慧发来的消息：“王副主任今天去了赵天明的会所，带了个陌生男人。”
林辰眉头微皱，回了一句：“把监控截图发给我。”
他一边骑车，一边打开微信查看图片。画面中，王副主任穿着一件深色西装，神情严肃地走进会所大门。而他身旁那个男人，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脸。
但他注意到，那人左手腕上戴着手表，表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林辰眯起眼睛，放大画面。虽然像素不高，但仍能依稀辨认出那几个字：“1987年先进工作者纪念”。
他心头一震。
这正是老张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的背面刻字。
他猛地刹车，靠边停下。
难道……老张和这个神秘男人之间，有联系？
他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和老张见面时的照片。果然，老张也戴着这块表。
也就是说，今晚出现在赵天明会所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老张口中提到的“当年参与河西项目的退休会计”——李会计。
可李会计明明已经提供了关键证据，为什么还会和王副主任见面？
林辰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性：威胁？利诱？还是……另有隐情？
他没有再多想，拨通了刘伟的电话。
“刘伟，你现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李会计最近几天有没有外出记录？特别是晚上。”
“我马上查。”刘伟应声挂断。
林辰重新骑上车，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夜风吹得更急了。路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靠近。
他加快速度，驶入主路。
城市的喧嚣再次包围了他，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安全，而是更深的不安。
这场博弈，已经不仅仅是权力与金钱的较量。
它正在逼近某条看不见的底线。
而他，已经站在了这条线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