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烬等人沿着冰壁艰难攀爬，寒风裹挟着冰粒，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越往上，那星引盘中的银光便越是炽亮，几乎要透玉而出，指向冰壁顶端一处被厚重冰雪覆盖的裂缝。
“将军，这里有脚印！”一名擅长追踪的老兵压低声音，指着裂缝边缘几个几乎被风雪掩埋的、非人的巨大爪印。
凌烬眼神一凛，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散开，呈战斗队形，悄无声息地潜入裂缝。
裂缝内部别有洞天，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冰隧，幽深寒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混合着腐朽的怪异气味。隧道壁上，隐约可见一些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照明。
星引盘的银光稳定地指向隧道深处。
众人屏息凝神，沿着冰隧小心翼翼地下行。约莫一炷香后，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和……一种低沉的呢喃声。
凌烬抬手止住队伍，示意赵破军上前探查。
赵破军如同灵猫般潜行过去，片刻后返回，脸色极其难看，低声道：“将军，前面是个巨大的冰窟！里面……里面有好几个黑袍祭祀在围着一个小水潭跳舞念咒！水潭里泡着……泡着好多咱们北境弟兄的尸首！还有……还有一些被锁链捆着、半人半兽的怪物！”
“半人半兽？”凌烬眉头紧锁。
“对！眼睛是红的，身上长着黑毛，力气大得吓人，正在被那些祭祀用黑气浸染！”赵破军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凌烬心念电转，看来这里不仅是据点，更是一个制造那种“刀枪不入”怪物的兵工厂！
“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凌烬眼中寒光一闪，“准备突袭！优先击杀祭祀，解救被困的弟兄！”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的瞬间，一个冰冷滑腻，仿佛直接响在脑海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可怜虫……你们以为，是在拯救同类吗？”
所有人都是一惊，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谁？！”赵破军厉声喝道。
那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继续响起，仿佛在每个人耳边低语：“看看那些被锁链捆住的人吧……他们早已被北境的严寒、饥饿和绝望吞噬，自愿将灵魂献祭给伟大的虚无，换取力量和生存……是你们，是那个无能的朝廷，抛弃了他们，逼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放屁！”赵破军怒骂，“老子们在前线拼命，是李甫那些狗官……”
“拼命？”那声音打断他，充满了讥诮，“用血肉之躯去填蛮族的刀锋？为了那个坐在龙椅上，连军饷都发不出的皇帝？值得吗？凌烬，你为他们平反昭雪，他们给你什么？一座空关，一群残兵，还有无穷无尽的敌人……”
声音转向凌烬，带着诱惑：“加入我们吧……拥抱虚无，你将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不再受制于腐朽的皇权，不再背负无谓的忠义！你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掌控这片天地！就像我一样……”
随着话音，前方冰窟内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下，那些黑袍祭祀和怪物的身影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金银财宝、美酒佳肴的幻象，以及凌烬身披龙袍、接受万民朝拜的虚幻场景！
几个心智稍弱的老兵眼神开始迷离，呼吸变得粗重，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
“稳住心神！是幻术！”凌烬厉声喝道，眉心的星火印记骤然亮起，一股清凉的气息扩散开来，驱散了部分幻象和低语的影响。
但那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变得更加尖锐：“星火？呵呵……不过是垂死星辰的余烬！在真正的虚无面前，终将熄灭！凌烬，你保护不了任何人！萧煜会在帝京被政敌陷害，北境的弟兄会因缺粮少药一个个死去！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它精准地攻击着每个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闭嘴！”赵破军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似乎被激怒了，竟不管不顾地朝着声音大概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破军！回来！”凌烬急喝，但赵破军已被愤怒和幻术影响，充耳不闻。
眼看赵破军就要冲进冰窟，陷入重围——
“嗡！”
一道柔和而坚定的星辉，突然从冰隧另一侧的阴影中亮起！那星辉并不强烈，瞬间驱散了大部分令人烦躁的低语和幻象！
只见之前离开的影阁白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他手中托着一枚鸡蛋大小、不断旋转的透明水晶，那净化心灵的星辉正是从中发出。
“守心凝神，勿受外魔所惑。”白枭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冰泉浇头，让那些心神动摇的士兵瞬间清醒过来。
赵破军也猛地停住脚步，晃了晃脑袋，惊出一身冷汗。
“白枭？”凌烬看向他。
“此地虚无力场浓郁，已能直接影响心智。”白枭解释道，目光扫过冰窟方向，“看来，我们找到的不是普通据点，而是一处重要的转化池和一个擅长精神攻击的司祭。”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冰窟内的低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愤怒的尖啸！
“影阁的虫子！又是你们！坏我好事！”
一道笼罩在浓郁黑雾中、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的黑袍人从冰窟深处飘出，他手中握着一根由白骨雕成的权杖，杖头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蠕动、散发着邪恶红光的眼珠！正是他在施展精神攻击！
“杀了他们！”白骨权杖指向凌烬等人，冰窟内的黑袍祭祀和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迎敌！”凌烬长剑出鞘，星火流转于剑身，“白枭，麻烦你护住弟兄们心神！”
“自然。”白枭手中水晶星辉大放，形成一道稳固的光晕，笼罩住小队。
战斗瞬间爆发！
凌烬一马当先，星火长剑所向披靡，那些普通的黑袍祭祀和怪物根本无法抵挡蕴含净化之力的剑锋，触之即溃！赵破军和精锐老兵们紧随其后，悍勇无比，与怪物厮杀在一起。
那手持白骨权杖的司祭见状，口中念念有词，权杖顶端的血红眼珠猛地射出一道扭曲的光线，并非攻向凌烬，而是射向冰窟顶部！
“咔嚓！”
冰窟顶部的一块巨大冰锥被红光击中，轰然断裂，带着万钧之势，砸向正在战斗的士兵们！
“小心！”凌烬瞳孔一缩，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枭身影一闪，竟出现在冰锥下方！他双手虚托，那枚透明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化作一面巨大的流转着符文的光盾，硬生生顶住了坠落的冰锥！
“轰隆！”
冰屑四溅，光盾剧烈晃动，白枭闷哼一声，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溢出了一丝鲜血，但他稳稳地撑住了！
“好机会！”凌烬眼中精光一闪，趁着司祭施法后的短暂间隙，身形如电，星火长剑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直刺司祭心口！
司祭大惊失色，仓促间举起白骨权杖格挡！
“铛！”
剑杖相交，星火与血红邪光剧烈冲突！那白骨权杖上的眼珠发出凄厉的惨叫，红光迅速黯淡！
“不——！”司祭发出绝望的嘶吼。
凌烬手腕一抖，剑势如龙，瞬间荡开权杖，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司祭的胸膛！
星火之力爆发，司祭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迅速化作飞灰，只留下那根断裂的白骨权杖和一颗失去光泽的眼珠掉落在地。
首领伏诛，剩下的黑袍祭祀和怪物顿时陷入混乱，很快便被清理干净。
战斗结束，冰窟内一片狼藉，只剩下那个冒着泡的诡异水潭和那些被锁链捆缚、眼神麻木的半人半兽。
凌烬走到水潭边，看着里面同胞的尸首，脸色阴沉。他俯身捡起那颗失去光泽的眼珠，触手冰凉，其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虚无”波动。
白枭调息片刻，走了过来，看着水潭和那些被转化了一半的人，叹息道：“虚无之眼的手段，愈发歹毒了。这些同胞……神魂已大半被侵蚀，恐怕……”
就在这时，冰窟深处，一个被锁在岩壁上、看起来比其他“怪物”保存着更多人类特征的年轻男子，似乎因为司祭死亡，束缚减弱，艰难地抬起头，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雪……雪山……之心……祭坛……他们……在召唤……‘门’……”
说完，他便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
凌烬与白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雪山之心？
祭坛？召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