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踏入云来居，还没等她走到云鼎阁回廊下，一道沉稳的身影便从廊柱后转出，拦在了她面前。
是萧云澜。他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从她头上那支从未见过的、雕工精致的白玉木兰簪开始，掠过那身与平日清冷风格迥异的淡青罗裙，最后，沉沉地落在她微敞的领口处——那里，一小片白皙光滑得晃眼的肌肤和精致玲珑的锁骨若隐若现，甚至能窥见下方那柔软饱满的起伏弧度。
“月娘，”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有些异常，却像压抑着什么，“今日见你很早就出门了。”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她那引人遐想的领口，语气沉了下去，“穿成这样……是去了哪里？”
柳月娘的心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第一个撞见的会是他，更没想到他的观察会如此细致入微，她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平静，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淡淡道：“出去办了点事，刚回来。”她试图含糊其辞。
“办事？”萧云澜重复了一遍，“去了城主府吧？去见那位林大少爷？”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柳月娘被他语气中的笃定和审视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想到裙子和簪子根本无法掩饰，只得承认：“是又如何？林公子前日赠礼，我今日去回礼，礼数所在，总要做足场面功夫。”
萧云澜却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和嘲讽：“这裙子，这簪子，还有你这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的领口，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火气，“……你这副样子，是去回礼还是去——”他顿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分明指的是在下界时，她为了达成某些目的，也曾刻意接近他的那些往事。
“萧云澜！”柳月娘脸色沉了下来，被他话语里的暗示激怒了，“你什么意思？我穿什么，去哪里，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我什么意思？”萧云澜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上前一步，平日里的沉稳克制出现了裂痕，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痛楚和妒意，“看着你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慕临风，现在又多了个林家大少爷！我看着你对他们笑，看着你为他们精心打扮，你知道我站在这里，心里是什么感受吗？我……”
柳月娘被他突然的爆发弄得一怔，随即一股恼火也涌了上来。她打断他，声音带着刺：“难道你第一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为了达到目的，我什么都可以利用！这不是你早就清楚的吗？”
“是！我清楚！”萧云澜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死死盯着她，眼眶微微发红，“我清楚帝月涴是什么样的人！可我总以为……可你和她终究是不同的！”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柳月娘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受伤。
“你说什么？”柳月娘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尖锐，“你是想说，我不如主魂光明正大，不如她正义凛然？我满脑子就只有算计和心计，对不对？萧云澜，你看清楚！我也是帝月涴！无论你承不承认，我就是她的一部分！那些你认为不堪的手段，也是她的一部分！”
激烈的争吵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萧云澜看着她眼底的受伤，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撕碎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他嘴唇动了动，想解释，想反驳，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你看别人的眼神，受不了你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
但最终，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柳月娘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快步走回云鼎阁，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的意味，迅速换下了那身淡青罗裙，仿佛要将刚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一同剥离。木兰簪被她和那本琴谱一起，有些粗暴地塞进了匣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