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五章：蚀金灵液
齿轮堡东区流民聚集地的夜晚，是声音和气味混合的泥沼。低矮的棚屋如同密集的蜂巢，挤在巨大的废弃金属构件和锈蚀管道之间。劣质燃料燃烧的黑烟、腐烂食物的馊味、排泄物的恶臭、劣质酒精的刺鼻，还有劣质烟草的呛人烟雾，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污浊气息，在狭窄、泥泞的“街道”上空盘旋。铁皮墙壁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咳嗽、哭嚎、醉汉的咆哮和压抑的争吵。偶尔有穿着破烂皮甲、眼神凶狠的汉子晃过，腰间别着磨得发亮的短刀或锈蚀的短管霰弹枪。
林狩租下的“房间”位于一座由报废集装箱和锈蚀管道塔楼胡乱拼接而成的“公寓”最顶层。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勉强能直起腰的金属笼子。四壁是冰冷的、布满锈孔的铁皮，地面铺着发霉的草席。唯一的“窗户”是集装箱壁上切开的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孔洞，用脏污的塑料布勉强糊住，透进外面昏黄闪烁的霓虹灯光和浓重的油烟味。
这里唯一的好处是：高，相对独立，入口隐蔽，且足够便宜——一块下品源晶一周。
林狩盘膝坐在冰冷的草席上。怀里的《戍土引·中篇》摊开在膝头，坚韧的兽皮封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书页上那些繁复的古文字和经络运行图，如同活了过来，在他强大的精神力解析下，化作一道道清晰的能量洪流，在识海中奔腾、演化。
化生境中期的源能，如同驯服的江河，沿着《戍土引·中篇》开辟的、更加宽阔深邃的经脉路径奔涌不息。每一次源能的循环，都带来一种力量充盈、根基被夯实的感觉。荆棘血心果残留的最后一丝阴寒被彻底炼化，经脉如同被反复冲刷的河床，坚韧而宽阔。精神力高度凝聚，【生命联结】的感知范围和精神强度在功法的滋养下，正缓慢而稳定地提升着。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功法推演，源能运转至一个关键节点时——
“呜……”
一股极其强烈、混合着剧痛、麻木和冰冷金属摩擦感的痛苦洪流，猛地通过【生命联结】的精神通道，狠狠撞入林狩的意识深处！
是铁脊！
林狩瞬间从入定中惊醒！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通过精神链接反向感知！
精神视野中，铁脊的精神节点剧烈地波动着，如同风中残烛！巨大的痛苦如同黑色的潮汐，几乎要将它的意识淹没！痛苦的源头，清晰无比地指向它后半截残躯——那条被强行“嫁接”的、冰冷锈蚀的铁腿！
结合处！新生的暗红色筋膜与冰冷的金属、断裂的骨茬之间，正发生着剧烈的排斥和冲突！铁腿本身携带的锈蚀能量和金属惰性，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新生的、充满生机的组织！剧痛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钢针，日夜不停地刺入骨髓！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毒液，沿着神经向上蔓延！更糟糕的是，那条冰冷的铁腿，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方式，干扰、削弱着铁脊体内奔涌的熔岩源能！如同在沸腾的熔岩河中投入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顽铁，强行压制着熔岩的流动与爆发！
铁脊在强忍！它巨大的身躯蜷缩在矿渣峡谷冰冷的岩石缝隙里，沉重的头颅死死抵着地面，喉咙深处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那条覆盖着暗红光泽的左前爪爪尖，红光微弱地明灭着，试图用灼热的力量驱散体内的冰冷和剧痛，但效果甚微。属于化生境初期的凶戾气息，在这持续的痛苦折磨和能量压制下，变得起伏不定，甚至隐隐有跌落的趋势！
不能再拖了！这条简陋的“义肢”正在成为铁脊的枷锁和毒瘤！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
烙铁珍妮那张沾满油污、眼神锐利的脸瞬间浮现在林狩脑海。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半成品改造部件……还有她提到过的那些名词——“神经驳接术”、“共生金属涂层”、“蚀金灵液”！
“蚀金灵液”！
珍妮提到过这东西能增强金属亲和力！或许……是解决铁脊排斥反应的关键！
林狩不再犹豫。他迅速收起《戍土引·中篇》，将剩下的十七块下品源晶和一本《熔岩爪》贴身藏好。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皮门，身影融入外面污浊、混乱的夜色之中。
夜晚的齿轮堡东区，比白天更加危险。黑暗中，贪婪和暴力的气息如同实质。林狩的身影在棚屋的阴影、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构件和锈蚀管道的夹缝中快速穿行。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手，提前避开那些散发着恶意气息的角落和晃荡的身影。他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无声地穿梭于垃圾山的迷宫。
再次来到烙铁珍妮那座如同钢铁堡垒的棚屋前。灼热的气浪和刺耳的焊接声依旧从门缝里透出。林狩推开门，混杂着臭氧、熔融金属和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再次将他包裹。
珍妮正背对着门口，巨大的液压钳左手抓着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构件，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喷吐着狂暴的等离子焰，正试图将其强行掰直。灼热的蓝白光芒将她的背影映照得如同熔炉中的魔神。
“又他妈是你？”珍妮头也没回，沙哑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钱花完了？还是被哪个窑姐掏空了想装条新腿？”
林狩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径直走到工作台前。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散落的、浸泡在某种暗绿色粘稠液体中的金属零件，那些液体正缓慢地腐蚀着金属表面，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蚀金灵液。”林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我要它。或者……能解决金属排斥的办法。”
嗤——
等离子焰猛地熄灭。珍妮猛地转过身，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和琥珀色的瞳孔同时聚焦在林狩脸上，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蚀金灵液？”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随意地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带起几缕青烟，“小子，你倒是真敢开口。那玩意儿是给融合了金属器官或者半械兽用的！用来增强生物组织与金属的亲和力，抑制排斥反应，防止金属毒素侵蚀神经。一小瓶就值一块中品源晶！而且有价无市！老娘手里也没现货！”
她那只巨大的液压钳左手猛地指向工作台上那些浸泡在暗绿色液体中的零件：“看到没？这是最劣等的‘蚀金酸’，用来处理废金属的！跟蚀金灵液比起来，就是洗脚水和源能结晶的区别！”
林狩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哪里能弄到？”
珍妮抱着双臂，那只液压钳左手轻轻敲击着皮围裙，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上下打量着林狩，目光在他刻意涂抹污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
“办法……倒是有两条。”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条，找黑石集团的内部渠道。他们的兽化兵部队和改造兽研究所有稳定的蚀金灵液供应。但代价嘛……嘿嘿，要么你卖身进去当实验品，要么你有本事去抢。”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第二条……碰运气。东区‘瘸狼’的走私队，偶尔能从锈蚀荒原深处搞到一点‘蚀金灵液’的原液。但那鬼地方你也知道，磁暴风暴说刮就刮，清道夫甲虫、电弧蜘蛛满地爬，运气不好还会撞上‘吞噬者坦克’！就算能搞到，也是按滴卖的，纯度还不保证。瘸狼那家伙，只认硬通货——源晶、武器、或者……有价值的情报。”
她顿了顿，那只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而且，那家伙的据点跟狐狸窝一样，三天两头换地方。想找他？得去‘鼹鼠酒吧’找‘独眼’汤姆，那老东西是瘸狼的线人。不过，那老东西的嘴，比老娘的等离子焊枪还难撬开。没点让他动心的东西，别想套出半个字。”
鼹鼠酒吧？独眼汤姆？锈蚀荒原？
这条路虽然危险，但至少比硬闯黑石集团现实得多。
“情报费。”林狩言简意赅，手已经伸向了怀里的破旧行囊。
“啧，这次倒像个懂规矩的。”珍妮撇了撇嘴，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伸出，“老规矩，一块中品源晶。买这条道儿。能不能成，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林狩掏出一块淡黄色的中品源晶，放在工作台还算干净的一角。
珍妮一把抓过，看都没看塞进围裙口袋。“最后提醒你一句，小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那点蚀金灵液，救不了必死的命。想清楚再往里钻。”
林狩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灼热的棚屋。身后，等离子焰刺耳的“滋滋”声再次响起，仿佛在为他的前路奏响充满危险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