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沉，夜色将近。
王府轩亭之内，一家三口跟往常一样用着晚膳。
向氏一边夹着菜放入祁珝碗中，一边问着他在工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呗。”祁珝随口说道。
坐在上首的祁衡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在工部挺出名的啊，还会什么算术，算账的速度连那些经年老吏都比不上你。”
“哟，老头子整天听戏，消息还这么灵通啊。”祁珝也是瞟了他一眼，“算术还行吧，也就比他们精通一点点。”
一边说着，还用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点点的手势。
对他这种阴阳怪气，祁衡也见怪不怪了，同样说道：“哟，你还有这本事啊，以前你可别说算术了，数你都看不明白，今天居然能教人了。”
祁珝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不忿说道：“顿悟，懂吗。自从上次受伤之后，我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说着，摆出一脸的唏嘘。
“呵，顿悟？就你？”祁衡冷笑。
“哼，我儿子怎么就不行了？”一旁的向氏听到这话不再沉默下去，一眼瞪过去，“儿子小时候多聪明多机灵，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大后不过是被人带坏了，现在儿子聪明劲回来了，你又不乐意了是吧。”
皇家的教育，就算不是最好，那也是属于最高那一层次的。
祁珝自然也是从小就收到最正宗的皇家教育，小时候的他，的确是挺机灵聪慧讨人喜欢的，只是逐渐长大后，受到的环境影响，最后变成了一个被称为不学无术之人。
跟大多数母亲一样，在向氏眼中，自己孩子本性是善良的，聪明的。如果出现问题，肯定是被人给带坏了。
“当然不是，他聪明我当然是欢喜的。”祁衡不敢顶嘴，赔笑说道。
看到祁珝这时有些心不在焉，他转移话题说道：“怎么？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怎么了？”向氏也同样看过来。
祁珝抬头对上两双眼睛，向氏眼中带着关心和温柔，祁衡的眼神平静，却也不是漠不关心。
摇头说道：“没，这不是看老头子吃瘪，下饭嘛。”
他没有说事。
今日在理账的时候，他发现账目里有问题，这些有问题的账目持续的时间还不短，可以用年来计算，每一账的数目或许不会很大，但就他发现的来看，累计起来数额不少。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爆出来，说明他们并不是一两个人，极有可能从上至下一连串的人都参与其中。
朝堂上的人都是有根脚的，充斥各种世家势力。
他不知道说出来后，祁衡会怎么做，按理说，他是位王爷，皇族之人，那自然站在朝廷的角度，将这些蛀虫都抓出来。
但之后呢，如果那些人的能量不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那以后会不会报复？
别看他是王爷，老头子对帝位不感兴趣，以后若是新皇登基，他们必然是要就藩的，到时候那些人进言几句，皇帝会不会因此做些什么？亲王本身就容易被猜忌啊。
就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引起的后果又太难把控，祁珝才犹豫。
若老头子是太子，他理账的时候看到问题马上就来找他了。
又如果他像是徐礼那样的小官吏，在看到这问题也一定装作不知，大人物的事情小人物掺和进去，那就是炮灰。
问题就是，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哼。”祁衡冷哼一声，没有跟他吵起来，只是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饭后，走走溜溜食，便回去休息了。
翌日，太阳高挂，虽是清晨，但温度比起前几日高了一点，能让人感觉到热感。
尚书省内，经过了一天时间传播，六部都知道了工部那边发生的事，一个被称为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居然会懂得算术，居然还敢教那些老账房官吏，甚至现在还有时间理账。
这几个消息混在一起，听到的官员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只是随着事件有板有眼的传播，他们不得不相信，卧槽，是真的！
消息传播得很广，别看这些官员平日里一副严肃板正的样子，八卦那是没少关注，再加上他们总喜欢打听这个打听那个，传播自然就快了。
大多人都是当乐子看，不过在户部这个话题就说得深些。
说起算账算术，谁能出户部其右？
祁珝那个纨绔世子有更快的算术？甚至能比户部算得更快？他们是不太信的，在他们看来，工部的那些账房官吏，水平在户部算的话也就是中下，估计也没见过多少算术，所以才如此大言不惭。
在众人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有人捕捉到了八卦里面的信息，心头一惊，匆匆出门。
房间之内，两人对坐。
“你这时候来我这作甚？”上首男子说道。
匆匆而来的官员擦了擦汗水，着急说道：“今日，工部那边传出消息，齐王世子好像会什么算术，正在重新理账，我们的事会不会……”
“镇定点。”上首男子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皱眉呵斥，随后说道：“只是理账，又不是查账，害怕什么。那些账目，你也知道，没问题的。就算他看出端倪，没有真凭实证，谁会任由他胡来。”
官员看他这般镇定，也慢慢冷静下来，“可是，他是世子啊，若是将这件事上奏陛下，我……我们……”
想到这，整个人又紧张起来。
男子看着他，脸色开始有些不耐烦，弯曲手指敲了敲桌子，“就算是上奏陛下，就算这件事要查，他能查出些什么？不是已经做足准备了嘛，再说了，查也是动用下面的人手查。你害怕什么？放心，还有很多人，也不想查。”
“是，是，大人说得对。”官员连忙点头附和。
男子见状摇了摇头，很是不满，要不是这人所在的位置绕不过去，他是怎么都不会跟他合作的。
“不过这件事，也得注意一下，你回去多盯着，有什么动作，就过来告诉我。”
“是，下官明白。”官员点头。
随即，男子挥手让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