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光在东南方天际缓缓落下,我站在营门前,手已松开剑柄。那三人落地后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十步外,低头行礼。
我抬手示意守卫别动。
三人中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有长期风餐露宿留下的痕迹。他开口道:“我们从北岭来,听说这里收人,也护人。”
我没有立刻回应。王执事带人上前查验灵力波动,确认无异样后才让我走近。
“你们有什么本事?”我问。
男子答:“我会画火符,高阶的也能成三成。”他旁边的女人接话:“我懂阵法节点排布,以前在青崖门做过三年值守。”最后一人年纪最轻,声音轻但清楚:“我能辨土性,种药比旁人多活两成。”
我没有让他们进营地。
先带去了西偏院的空屋,安排两人看守门口。当天下午,我让老张出了一道阵法题,写在石板上,考那名自称懂阵法的女子。题目是改一条断流聚灵阵,让她画出新路线。
她用了半炷香时间,在地上划出三条线,指出原阵三个堵点,并给出替换方案。手法不算精妙,但思路对。
我又让李师妹拿五株药草让她辨认。她一眼认出其中一株是假龙鳞草,说这草看着像,但根节发紫,不能入药。
第三项是资源分配。我让人搬来三筐材料,问他们怎么分给不同岗位的人。那男子说先紧着炼丹房,因为药田刚扩建;女人主张优先加固阵法,防备万一;年轻女子则提了个办法——按每日消耗量定额发放,剩多少记账,月底结算。
我听完,点头。
当晚召集核心成员开会。我把三人的答题情况说了,问能不能留。
老张说:“阵法那题,换我可能多想一步,但她没走偏路,说明心稳。”
李师妹说:“她认得出假药,这点比很多老手都强。”
王执事没反对。
第二天一早,我给了他们临时玉牌,编入试用工队,三日考察期。
消息传得很快。
第三天清晨,营门外来了七个人。有人背着破损的炼器炉,有人提着装满种子的木箱。他们不是一起的,但都说听人提起这里招贤纳士,便过来看看。
现场开始乱。
一人当场掏出符纸,点燃后炸出一团火焰,说是证明自己会制符。另一人不满,说我这样也能进?转身就往地上插旗,说要现场布个小阵。
我看不下去,让王执事拉起一道隔界帘,把外面圈出一块地,设为登记处。
李师妹去拿笔墨本子,我让老张主持测试区。所有来人都得先登记名字、来历、擅长什么,再按类别引去不同地方考核。
炼器的去东角台,那里放了几件坏掉的法宝零件,要求修好一半才算过关;种药的被带到药田边,给五种土样,要说出适合种哪类药材;布阵的拿到一张残图,要在一炷香内补完能量回路。
通过的人领到白色玉牌,上面刻了编号,算正式进入观察期。
第五天,又有十二人通过初试。
他们带来的技能各不一样。有一个老头能驯低阶妖兽,现在帮我们看守外围林子;一个青年懂水脉引流,正协助改造灌溉渠;还有一人曾是小宗门仓库管事,来了之后立刻整理出库存清单,把过去混乱的物资分类归档。
我让李师妹牵头做了份《贡献积分册》,以后所有资源发放都按劳绩来,不再论先后。
第六天开了大会。
我在演武场前站定,当众宣布:从今日起,凡通过考核者,皆为正式弟子,享有同等待遇。
然后点了三个人的名字。
柳青——阵法师,任命为西北阵眼改造副管,协助老张工作。
赵玄——符箓师,负责筹建符箓工坊,归我直管。
苏芸——农灵师,接管药田轮作计划,与李师妹协同管理。
台下有些老弟子脸色不太好看。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但我接着说:“你们谁有本事,也可以争位置。以后每三个月评一次职,做得好就上。”
散会后,我看见几个老队员主动去找新人说话。有人问柳青阵法细节,有人向赵玄讨教符纸选材。
晚上我去药田转,苏芸还在田里蹲着。她手里捏着一小块土,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翻开记录本写了几行字。
“怎么还不回去?”我问。
她抬头:“这块地昨天浇了新水,我想看看湿度变化规律。”
我看了看她本子上的数据,都是些数字和符号,记得很细。
“明天开始,你带两个徒弟。”我说,“挑愿意干的,手脚慢不怕,脑子要清楚。”
她点头。
回到营地中心,我见老张正在教柳青画阵基图。两人蹲在地上,用炭条在石板上比划。老张指着一处说:“这里要是加个反向导流槽,下雨也不怕淹。”
柳青摇头:“不如做成可拆卸的,平时闭合,雨季打开。”
老张想了想,笑了:“行,按你说的改。”
第七天,招贤台正式挂牌。
每天辰时开台,申时关闭。登记簿已经写了满满三本。有些人没通过,离开时也没闹事。临走前,还有人留下一张自绘的符箓图样,说是我们可以参考。
第八天夜里,我正在翻看新一批报名者的资料,王执事过来报告:“南门外来了两个人,一个带着药锄,一个抱着竹篓。说是路过听说这里收人,想试试。”
我让他带去测试区。
结果发现那使药锄的是个老农灵师,曾在昆仑墟外围种过三十年寒雪莲。他只看了一眼我们的药田布局,就说东侧坡度太缓,积水会滞留根部。
他还提出一种分层培土法,能让药材吸收更均匀。
我当场给了他绿色玉牌,这是第一批特聘级身份。
第九天,符箓工坊搭了起来。赵玄带着四个新人,在里面忙了一整天。傍晚时,他拿给我一张新符,说是改良版的引火符,耗材少三成,威力不变。
我让他教其他人。
第十天,整个营地变了节奏。
早上寅时,药田那边就有动静。新人带着旧人翻土、移苗、测湿。中午饭后,工坊继续开工,连休息的人都在讨论技法。晚上阵法组还在校准节点,怕白天施工影响聚灵。
这天下午,我站在招贤台前,看着登记桌上堆起的新名册。
一个年轻女子走上来,递出自己的履历。她说是学过灵禽喂养,但之前没人要她。
我问她:“能分辨十种以上妖禽习性吗?”
她说能。
“那你明天去西林报到,那边刚抓了三只受伤的风鹞,归你管。”
她眼睛亮了一下,低头谢过,转身走了。
我正准备回屋,李师妹跑来:“首领,刚才那人……她说她认识一个懂雷系符文的人,就在百里外的山洞住着,不肯出山。但她愿意帮忙联系。”
我停下脚步。
“让她写下来地址和联系方式。”
李师妹点头要走,我又叫住她。
“明天派两个人,带上一份新炼的蕴灵丹,作为见面礼。别空手去。”
她应声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向远处工坊透出的光。
赵玄还在里面画符,手指沾着朱砂,在纸上一笔一笔划下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