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深处的万毒池比想象中更大，墨绿色的池水翻涌着泡沫，空气中弥漫的毒气浓得化不开。关晓彤跌跌撞撞地冲到池边时，脚下一滑，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黑气缭绕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池水。
“晓彤！”江辰追上来时，正看到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决绝——她似乎想一头扎进池里，彻底了结自己。
他想也没想，纵身扑过去，在她坠落的瞬间死死抱住了她。可惯性太大，两人一起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坠入了万毒池。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比之前关晓彤体内的毒素霸道百倍的毒液疯狂涌入七窍。江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强酸腐蚀，视线瞬间模糊，却死死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松手。
“咳咳……”关晓彤在他怀里剧烈咳嗽，池水呛入喉咙，让她忍不住干呕。可奇怪的是，那些足以让钢铁腐烂的毒液接触到她的皮肤时，竟像找到了归宿般，顺着毛孔往她体内钻，非但没让她更痛苦，反而让她翻腾的气血平复了些许。
“江辰！你疯了！”关晓彤挣扎着抬头，看到江辰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紫，脸上泛起与她相似的青黑，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你快放开我！这池水会毒死你的！”
江辰咳着血，却笑了，笑得虚弱却坚定：“放……放开你，让你自己死吗？”他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我舍不得……”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后背被毒龙扫中的伤口此刻像有无数条毒虫在啃噬，毒素顺着血液疯狂蔓延，眼前阵阵发黑。
“傻子！你这个傻子！”关晓彤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像被碾碎了一样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江辰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猛地抬手，乌黑的指尖对准江辰的胸口，却在即将刺下去的瞬间停住了——她下不了手。
“杀了我啊！”关晓彤嘶吼着，眼泪混合着池水滑落，“你杀了我，就能出去了！你死了，姐妹们怎么办？她们不能没有你！”
江辰艰难地摇头，用最后的力气握住她的手腕：“别……别说傻话……”他看着她全黑的眸子，尽管视线模糊，却依旧温柔，“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关晓彤心上，让她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江辰，看着他明知会死却依旧不肯放手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份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的执着，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关晓彤体内的万毒珠之力似乎被池水煮活了，开始疯狂吞噬池中的毒素。她的皮肤泛起一层诡异的绿光，原本蔓延的青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眸子深处的黑气都淡了些许。而江辰身上的紫黑，则在接触到她皮肤的地方，缓缓褪去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这是……”关晓彤愣住了。
江辰也感觉到了变化，侵入体内的毒素似乎不再那么肆虐，胸口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他看着关晓彤身上的绿光，忽然明白了什么：“以毒攻毒……这池子的毒，能帮你排掉万毒珠的戾气！”
万毒珠是天下奇毒之母，而这万毒池则是毒门历代积蓄的毒源，两者看似同源，实则相克。关晓彤吞下万毒珠后，体内的毒性已到临界点，此刻坠入毒池，反而激发了万毒珠的本能，开始疯狂吸收池中毒素以平衡自身，而这个过程，恰好中和了她体内那股控制心智的戾气。
“抓紧我！”江辰咬着牙，将灵力凝聚在掌心，贴在关晓彤的后背，“引导毒素……排出去！”
关晓彤立刻照做，集中精神控制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墨绿色的池水以她为中心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毒气泡破灭在她身边，化作精纯的黑色能量被她吸入体内，又从她的指尖排出，化作袅袅黑烟消散在池水中。
她的眸子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黑色褪去，露出原本的瞳色，只是还带着浓重的疲惫。而江辰，则因为毒素被她间接“分担”，状态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可能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池水渐渐平息，原本翻涌的泡沫消失了，墨绿色的池水变得清澈了些，空气中的毒气也淡了许多。
关晓彤瘫软在江辰怀里，脸色苍白，却已恢复了神智。她看着江辰，眼眶通红：“谢谢你……”
江辰笑了笑，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珠：“我们……活下来了？”
“嗯。”关晓彤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万毒珠的戾气被排得差不多了，我好像……不疯了。”
可喜悦没持续多久，两人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他们被困在万毒池底了。
这池子比看起来深得多，池壁光滑如镜，长满了滑腻的毒苔，根本无处着力。刚才坠落时的冲击力太大，他们现在身处池底的一个凹陷处，周围的池水虽然毒性减弱，却依旧阻碍着行动，想游上去几乎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关晓彤看着头顶模糊的光线，心里一沉。
江辰试着往上冲了几次，可刚游出不远，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了回来——池壁周围似乎布着毒门的结界，专门用来防止池中毒素外泄，此刻却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别慌。”江辰抱住有些沮丧的她，尽量让语气轻松，“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我们找找看，说不定有机关。”
两人在池底摸索起来。池底堆积着厚厚的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时不时能踢到些不知名的骨骼，看得人头皮发麻。关晓彤紧紧抓着江辰的手，生怕一松手就走散。
“这里好像是空的。”江辰的手触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用力一掀，石板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希望。江辰先钻了进去，发现通道不算太窄，刚好能容纳两人并排走，只是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跟着我。”江辰从怀里摸出打火机——这是他习惯随身携带的东西，此刻竟派上了用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通道蜿蜒向下，似乎通往更深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关晓彤小声问，紧紧挨着他，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不知道。”江辰握紧她的手，“但总比困在池底强。”
火光摇曳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狭窄的通道里相依前行。刚才的生死一线仿佛还在眼前，此刻的安静反而让人心头发暖。
关晓彤看着江辰专注的侧脸，忽然轻声道：“江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跑来毒门，如果不是她吞下万毒珠，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江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火光映在他眼中，温暖而坚定：“我说过，我舍不得你死。不管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关晓彤的眼眶又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可是……”
“没有可是。”江辰打断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出去的路，然后……跟姐妹们好好解释。”
提到姐妹们，关晓彤的脸瞬间红了——她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肯定被大家看到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害怕。
江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她们不会怕你的。她们只会担心我们怎么还不回去。”
他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通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似乎离出口不远了。可两人都没注意到，江辰手腕上那块被毒液腐蚀的伤口，此刻正泛着一丝极淡的绿光，与关晓彤指尖残留的气息悄然呼应。
这趟毒池之行，除了化解危机，似乎还在他们之间埋下了某种更深的联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