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金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像被切割开的金子。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刚写了一半的乐谱，眼神却有些涣散，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准确地说，是飞到了那个总爱穿着白裙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姑娘身上。
华星挽。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打了个转，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像含了颗水果糖。
他和她，算起来认识也快小半年了。
从最初在旅行的飞机上偶然撞见，她哭着在自己旁边，红着脸连说“不好意思”；到后来因为合作项目频繁接触，她会抱着笔记本跑到他的工作室，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再到现在，两人早已跳出了工作的范畴，熟稔得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说是朋友，又好像不止。
许意的指尖停在桌面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他们会一起吃饭，有时候是公司楼下那家不起眼的小面馆，她总是把碗里的香菜挑给他，说自己不爱吃；有时候是单位附近的私房菜，她会提前打电话订好他爱吃的糖醋排骨，说“老板今天熬的山楂汁特别开胃”。
他们也会聊天，从音乐创作聊到童年糗事，从最近上映的电影聊到巷口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有点快，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说到开心处会忍不住拍手，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而他，多数时候是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总会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
更让他记挂的是，她总在他忙的时候“不请自来”。上次他为了赶一个电影配乐的 deadline，在工作室熬了两个通宵，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她拎着保温桶闯进来，把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放在他面前，嗔怪道：“许大作曲家，再忙也得吃饭啊，胃饿坏了怎么办？”保温桶旁边，还放着一小袋她亲手烤的曲奇，饼干形状歪歪扭扭的，却带着浓浓的黄油香。
前几天他赶项目进度，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正头昏脑涨地趴在桌上揉太阳穴，她又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袋草莓干，塞进他手里：“累了吧？吃点甜的提提神，这是我托人从新疆带的，特别甜。”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他平静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他不是木头，能感觉到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有欣赏，有依赖，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没有谁捅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暧昧着。他享受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这样……算什么呢？”许意喃喃自语，手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既没有跟她表白，也没有明确拒绝她的靠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好，享受着她的陪伴。这算不算是一种渣男行为？占着人家姑娘的心思，却给不了明确的答复。
他不是没想过要更进一步，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嘀咕：许意，你真的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吗？
华星挽，华宇集团的小公主。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面前。他见过她父亲来华宇视察时的排场，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队从公司门口排到街角，随行的保镖黑压压站了一片；他也听过同事闲聊，说她从小在国外留学，住的是带泳池的别墅，背的包是他几个月收入都买不起的牌子。
而他呢？
许意自嘲地笑了笑。一年前，他还是个挤在城中出租屋里的穷小子，最大的梦想是能有一首自己的歌被人听到。那时候，他连买一把好点的吉他都要犹豫好几个月，吃了半个月的泡面才凑够钱。
现在的他，确实不算多穷了。靠着一些爆款歌曲的版权费，他在市区买了套不大不小的房子，换了辆还算体面的车，银行卡里的数字也终于让他有了点安全感。可这些，在华星挽那样的家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主，而他，不过是个刚刚从泥泞里爬出来的普通人。他们的世界，原本就隔着千山万水。她真的能习惯跟着他吃路边摊，能受得了他为了赶工三天不回家，能甘心放弃那些她唾手可得的繁华，陪他过这种不算富裕也不算安稳的日子吗？
许意不敢确定。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怕这份感情最后会变成彼此的负担，更怕自己哪一天会因为现实的差距，让她受委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华星挽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的家世，也从没表现出半点娇生惯养的样子。她会穿着几十块钱的帆布鞋跑遍大半个城市，就为了给他买一份据说特别好吃的烤冷面；她会在他办公桌旁的沙发上蜷着睡一下午，醒了揉揉眼睛说“这里比我家书房舒服”；她会拿着他写废的乐谱纸，小心翼翼地折成纸飞机，笑着说“许老师，你的灵感飞走啦”。
她好像什么都不图，就图他这个人。
这样的女孩，哪里去找？
许意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想起她每次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崇拜，带着点依赖，像只温顺的小猫。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尤其是来自华星挽这样的姑娘——肤白貌美，个子高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浸了蜜。
她整天围着他转，送吃的，陪他聊天，在他累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明明该是他主动的事，却反倒让一个小姑娘先迈出了一步。
“这不合适。”许意猛地从转椅上站起来，在工作室里踱了几步。他是个男人，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下去，让她患得患失。
他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七点半。今天的工作差不多收尾了，剩下的部分明天再弄也不迟。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
要不，今天就跟她表白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狂生长。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甚至有点冒汗。
对，就这么办。
许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出工作室。
首先，得有点仪式感。
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从“霸霸系统”那里提回来的那辆法拉利跑车。当时系统奖励他的时候，他还觉得太招摇，一直把车停在车库里没怎么开。现在想来，用来表白倒是正好。
许意开着车，一路疾驰。红色的法拉利在夜色中像一道闪电，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引得路边不少行人侧目。他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步骤。
跑车先开到市中心那家最有名的花店。店主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阿姨，看到他从法拉利上下来，眼睛亮了一下：“小伙子，买花吗？”
“嗯，”许意点点头，语气有点紧张，“我想……装饰一下后备箱。”
“装饰后备箱？”阿姨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说，“是要求婚还是表白呀？”
“表白。”许意的脸颊有点发烫。
“好事好事！”阿姨立刻热情起来，“想要什么风格的？玫瑰？还是混搭一点？”
“要最鲜艳的红玫瑰，越多越好。”许意说，“再加点满天星和小彩灯，麻烦您弄得漂亮一点。”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阿姨拍着胸脯保证，“保证让你女朋友一看就感动！”
趁着花店的人忙着装饰后备箱，许意又去了附近的奢侈品商场。他径直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口，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珠宝，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想起华星挽平时喜欢星星元素的东西，手机壳上贴着星星贴纸，连项链都是细细的银色星星款。
“您好，我想选一条星星图案的钻石项链。”许意对店员说。
店员很热情地给他推荐了几款。许意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条——项链的链条是细细的铂金，吊坠是一颗镶嵌着碎钻的星星，灯光下转动的时候，像有无数星光在闪烁。
“这条多少钱？”
“先生，这条是我们最新款的‘星芒’，售价800万。”
800万。
放在以前，许意听到这个数字，肯定会心疼得要命，甚至会掉头就走。他还记得自己刚毕业那会儿，连一件几百块的衬衫都要犹豫半天。
可现在，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说：“就这条吧，帮我包起来。”
刷卡的时候，他的手很稳。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有些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他觉得这800万还不够，他想把所有华星挽喜欢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想让她知道，他有能力对她好。
拎着包装精美的首饰盒走出商场，许意又回到花店。此时，法拉利的后备箱已经装饰好了。满满的红玫瑰几乎要溢出来，中间用白色的满天星点缀着，周围缠绕着一闪一闪的小彩灯，打开后备箱的瞬间，像是把整片星空都装了进去。
许意满意地点点头，付了钱，又跟阿姨道了谢。
他坐进驾驶座，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精致的首饰盒，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他拿出手机，找到华星挽的微信，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打下一行字：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有点事想跟你说。”
发送成功。
许意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也不知道她听到表白后会是什么反应。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他打开车窗，晚风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燥热。他看着小区门口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华星挽的回复：
“马上下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许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他深吸一口气，将座椅稍微调整了一下，又检查了一遍后备箱的装饰，确保每一朵玫瑰都在最显眼的位置。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华星挽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正四处张望着。
许意按了按喇叭。
华星挽循声看来，看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许意，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朝他走过来。
“许意老师，你怎么来了？”她拉开车门坐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还开了这么酷的车！”
“刚提的，”许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可紧握方向盘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找你……确实有点事。”
“什么事呀？”华星挽歪着头看他，眼神清澈，带着点好奇。
许意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你……先下来一下，我带你看个东西。”
华星挽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下了车。
许意绕到车后，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华星挽的眼睛，认真地说：“闭上眼睛。”
华星挽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许意按下了后备箱的开关。
“咔哒”一声轻响，后备箱缓缓打开。
满箱的红玫瑰在彩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玫瑰的香气混合着满天星的清新，瞬间弥漫开来。
“可以睁开了。”
华星挽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许意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首饰盒，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那颗星星吊坠在夜色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把整个星空都浓缩在了里面。
“华星挽，”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知道我以前很犹豫，很胆小，让你受委屈了。我不敢确定能不能给你最好的，但我敢确定，我会用尽全力对你好。”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夜色温柔，晚风轻拂，红玫瑰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许意跪在地上，仰望着眼前的女孩，眼里是满满的期待和真诚。他知道，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错过了。这个什么都不图，只图他这个人的小姑娘，他想好好护着，护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