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嗡嗡嗡——”
孙德胜转动钥匙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台编号“太行-01”的推土机，在短暂的沉默后，猛地发出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咆哮！
这声音，不再是初次点火时的涩滞与沉闷。
而是一种清亮、顺畅、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轰鸣！
排气管喷出的，也不再是浓稠的黑烟，而是一股带着淡淡青色的气流，有力地向天空喷吐。
“好！好家伙！”
李云龙站在一旁，耳朵被震得嗡嗡响，脸上却乐开了花。
他娘的，这声音听着就带劲！
比刚才那烧洋油的动静，听着利索多了！
这说明啥？说明咱自己炼出来的油，比洋人的还好使！
“稳住！孙德胜，你个兔崽子别慌！”李云龙扯着嗓子吼道，“挂倒挡，给老子退回来！”
“是！”
孙德胜应了一声，踩下离合，笨拙但准确地将档位挂入倒挡。
伴随着一阵齿轮咬合的清脆声响，这头钢铁巨兽缓缓向后退去，履带在满是碎石的工地上，碾出一道清晰的印记。
“林总工，成了！真的成了！”
工兵师长王建业快步走到林川身边，他看着那台正缓缓后退的推土机，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油，比我们缴获的鬼子柴油，劲儿还大！”
“这才哪到哪。”
林川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心里却也是长舒一口气。
“以毒攻毒”的催化剂方案，理论上万无一失，但毕竟是第一次工业化应用，任何一个微小的变量都可能导致失败。
现在看来，成了。
这不仅仅是炼出了油。
更是彻底打通了根据地能源的任督二脉。
从今往后，只要太行山的煤挖不完，他的钢铁军团就永远不会趴窝！
“旅长！林老弟！”
李云龙已经等不及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观礼台，一把抢过王建业手里的望远镜，眼睛死死盯着那台推土机，口水都快流出来。
“这宝贝疙瘩，现在能让俺老李上去过过瘾了吧？“
”俺的机械化部队司令，总得再开下咱们自己造的铁王八吧！”
陈更旅长被他那副猴急的模样气笑了，挥挥手。
“去吧去吧，别给老子开到山沟里就行！”
“得嘞！”
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转身就从两米多高的观礼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一个踉跄，却毫不在意，撒开脚丫子就往推土机那跑。
“孙德胜，滚下来！换老子来！”
李云龙跑到跟前，一把将还有些紧张的孙德胜从驾驶室里薅了出来，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上去。
“司令，您慢点……”
孙德胜话还没说完。
李云龙已经一脚离合到底，蒲扇大的手掌抓住操纵杆，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陶醉表情。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推土机。
而是在驾驭一头听从他号令的远古巨兽！
“都给老子瞧好了！”
李云龙冲着山谷吼了一嗓子，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
他猛地一松离合，油门直接踩下去一半！
“轰——！！！”
“太行-01”号推土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两条履带疯狂转动，卷起漫天烟尘。
朝着那座刚刚被炸开的石山，狠狠地撞了过去！
这一次，李云龙的操作比孙德胜可野蛮多了！
他根本不屑于一点点地切入，而是将巨大的推铲，以一个蛮横的角度，硬生生砸进石堆里！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那是钢铁与岩石的正面硬撼！
推铲前方，数以吨计的岩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顶起、翻滚、抛向两侧！
整座石山，像是被一把巨型餐刀切开的蛋糕，中间被硬生生犁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那股摧枯拉朽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李云龙在驾驶室里放声狂笑，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烧。
这比骑着马冲锋，比端着机枪扫射，比他娘的抱着炸药包炸炮楼，都过瘾一百倍！
这就是力量！
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碾碎一切的工业力量！
他驾驶着钢铁巨兽，一路向前，将成吨的石料推到悬崖边上，然后一个漂亮的甩尾，巨大的推铲将所有石料“哗啦”一声全部扫进深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李云龙停下推土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脸庞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山谷里，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欢呼声！
“司令威武！”
“机械化部队万岁！”
战士们挥舞着手里的铁锹和镐头，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内心的震撼与狂热。
陈更旅长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他知道，这台推土机的怒吼，不仅是凿开了太行山，更是彻底凿开战士们思想上的禁锢。
从今天起，“小米加步枪”将成为历史，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钱秉文老先生和周平顾问，以及那群白发苍苍的专家们，也是看得热泪盈眶。
他们奋斗一生，所追求的，不就是眼前这“钢铁轰鸣，国富民强”的景象吗？
“林老师……”
钱秉文老先生走到林川身边，声音哽咽。
“谢谢您，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天。”
“钱老，您言重了。”林川扶住他，“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他看着工地上那十五台已经整装待发的钢铁巨兽，目光深邃。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闹哄哄的庆祝持续了很久，直到第一批柴油见了底，李云龙才意犹未尽地从推土机上爬下来。
他跑到林川跟前，搓着手，一脸谄媚的笑。
“林老弟，这油是好油，就是不经烧啊。你看，咱们是不是得把那炼油的‘锅’，再弄大点？”
“这正是我要说的。”
林川点头。
召集了所有核心负责人，在工地的临时指挥部里，召开了紧急会议。
“同志们，‘煤制油’项目的成功，解决了我们能源的根本问题。”
林川开门见山。
“但我们现在这套小型试验装置，一天撑死了也就产个一两吨油，连李司令这十五台宝贝疙瘩的日常消耗都勉强。”
“所以，我决定，立刻上马‘煤制油’一期工程！”
林川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紧邻着煤矿和水源的山谷。
“我们要在那里，建一座日产五十吨的现代化炼油厂！”
“它将包括一个大型煤炭预处理车间，三座并联运行的‘多层包扎式’高压反应釜，以及一座高达三十米的常压分馏塔！”
“建成之后，它每天能为我们提供至少二十吨高品质柴油，和十五吨航空级汽油！”
航空级汽油！
这五个字一出口，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柴油，意味着他们的工程机械和未来的坦克可以撒开了跑。
而汽油，尤其是航空级汽油，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飞机！
陈更旅长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地上。
他死死盯着林川，声音都开始变调.
“林川同志，你……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我们还能造飞机？”
李云龙的脑子也“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得昏过去。
坦克！飞机！
他娘的，俺老李这辈子，还能开上飞机？
“理论上，是。”
林川的回答，像一颗重磅炸弹。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们现在连卡车都还没造出来，谈飞机还太早。”
“但能源，必须先行！”
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这座炼油厂，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建起来！”
“我需要钱老和周顾问，立刻组织专家团队，完善所有设备的设计图纸。”
“我需要王师长的工兵师，和李司令的机械化部队，协同作战。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必须完成炼油厂的厂房建设和地基工程！”
“没问题！”
李云龙和王建业异口同声地吼道，两个老冤家在这一刻，目标空前一致。
“好！”
林川点头，他看着众人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这台战争机器的引擎，已经被他彻底点燃。
就在他准备宣布散会时，他话锋一转。
“不过，在建炼油厂之前，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也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有比炼油更重要的事？
林川的目光，缓缓扫过李云龙、陈更，最后落在周平和王涛的身上。
“我们的卡车，还光着脚呢。”
他走到另一块黑板前，猛地揭开上面蒙着的帆布。
帆布下，是所有人无比熟悉的图纸。
那是一只“轮胎”。
一只由钢铁轮毂、高强度弹簧和浸油硬木组成的，狰狞而怪异的“木头轮胎”。
林川指着图纸，声音冰冷而坚定。
“周顾问，王涛同志，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后，我必须看到，第一只合格的，能装上卡车的‘太行造’弹簧减震实心轮胎，从你们的车间里，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