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 2 月中旬，正月的寒风还裹着残雪的冷意，前门大街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却少见往日的热闹。王卫国和赵启明、周小燕并肩走着，棉鞋碾过路边的碎冰，发出 “咯吱” 的轻响。空冥感知里，空气里的压抑比前几天更浓 —— 街边的商铺大多半开着门，掌柜的趴在柜台上，眼神盯着街面；几个穿国民党军装的军警挎着枪，沿着墙根踱步，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重得像锤子，敲在每个行人的心上。
“听说师范学校的学生今天要演讲，反对内战。” 赵启明攥着口袋里的矿石收音机，声音压得很低，“我表哥在天津，说那边的学生都上街了，还被军警抓了几个 ——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周小燕的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又很快被坚定取代：“去！我娘说，要是打仗，我表哥又得去前线，我要去听他们演讲，我也想反对内战！”
王卫国没有立刻回答，空冥感知已经 “捕捉” 到前方的动静 —— 师范学校校门附近围了不少人，隐约有口号声传来，还夹杂着传单被风吹动的 “哗啦” 声。异时空浅薄记忆突然冒出来：1946 年初，北平、天津、上海等地的学生确实掀起过反内战请愿运动，其中 “反对美军驻华”“争取和平建国” 的口号传遍全国，只是后来大多被军警镇压。他知道这场演讲可能会有危险，却还是点了头：“去看看，但要小心，别靠太近。”
往前走了几百米，人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师范学校的青砖门楼上，挂着一条红布标语，上面用白漆写着 “反对内战，还我和平”，十几个学生站在台阶上，有的举着标语牌，有的分发传单，最前面一个穿蓝布学生装的青年正拿着铁皮喇叭演讲，声音因激动有些沙哑：
“乡亲们！抗战打了八年，咱们死了多少人？丢了多少地？现在胜利了，咱们只想种好地、读好书、养好娃，可有人偏要打仗！粮价涨得吃不起饭，城外的兵越聚越多，这是要把咱们逼死吗？”
人群里有人低声附和：“是啊！俺家小子在张家口当兵，上个月还写信说想回家，要是打仗，又回不来了！”
“粮店的米都涨到一块八了，再打仗，俺们只能吃树皮了！”
王卫国挤在人群外围，指尖捏着一张刚接到的传单，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写着 “和平建国十大要求”—— 其中 “停止军队调动”“保障百姓温饱”“释放进步学生” 几条，刚好戳中他这些天的焦虑。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演讲的青年袖口磨破了，手里的铁皮喇叭锈迹斑斑，却把每个字都喊得掷地有声；周围的学生眼神亮得像星火，哪怕看到远处军警的身影，也没往后退一步。
这让他想起晋察冀根据地的战地小学，那时学生们在地道里读书，用炭笔在墙上写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眼里的光和现在这些学生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不管是抗战还是现在，真正的力量从来都在这些普通人身上 —— 是赵老栓这样的老农，是李大妈这样的街坊，是眼前这些敢站出来演讲的学生。
“他们说要停止军队调动，可我昨天在兵工厂，听厂长说国民党又往郊区运了两卡车弹药。” 赵启明凑到王卫国耳边，声音里带着委屈，“要是他们知道这些，还会这么热血吗？”
王卫国的心猛地一揪。他知道赵启明没说出口的担忧 —— 就像他魂穿前知道 1946 年 6 月会爆发全面内战一样，这种 “知道未来” 的无力感，比任何危险都让人心慌。但他看着演讲台上的青年，看着人群里跟着喊口号的百姓，突然摇了摇头：“正是因为知道危险，他们还敢站出来，才更了不起。”
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远处的胡同口，几个军警正往这边走，手里的枪栓半开着，眼神里带着敌意 —— 是来驱散演讲的。他赶紧碰了碰赵启明和周小燕：“军警来了，往边上躲躲，别被抓了。”
话音刚落，军警已经冲到人群前，为首的胖警官举起警棍，大声呵斥：“散开！都散开！不许聚众闹事！再不走，就按‘共党嫌疑’抓起来！”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有人往后退，也有人站在原地，大声反驳：“我们只是听演讲，反对内战，怎么就是闹事了？”
“你们拿着百姓的税钱，不护着百姓，反而帮着打仗的人，不害臊吗？”
演讲的青年往前跨了一步，把铁皮喇叭举得更高：“乡亲们别慌！我们讲的是心里话，是所有百姓的心里话！他们能抓我们，却抓不住所有人想和平的心！”
胖警官恼羞成怒，挥起警棍就往青年身上打。王卫国瞳孔一缩，空冥感知里 “看到” 警棍的轨迹 —— 速度不算快，却带着狠劲，要是砸中，青年的肩膀肯定会受伤。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前冲，用养父教的七星步 “踏坎诀”，左脚踩在青石板的缝隙处，身体像风一样侧过，刚好挡在青年身前，伸手抓住了警棍的末端。
“你想干什么？” 胖警官瞪着他，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铐，“年纪不大，还敢妨碍公务？”
王卫国的手心被警棍硌得生疼，却没松手，空冥感知里 “看到” 周围的学生都围了过来，百姓也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眼里满是支持 —— 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一退，这场演讲就散了，百姓心里那点反对内战的火苗，可能就被浇灭了。
“我们没妨碍公务，只是想听听反内战的话。” 王卫国的声音很稳，故意提起之前的反特经历，“我上个月还协助公安抓过特务，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军区问小李同志 —— 我们反对内战，是怕特务趁机破坏，怕百姓再遭罪，这有错吗？”
胖警官的动作顿了顿，显然听说过 “反特小英雄” 的事，眼神里的狠劲弱了些，却还是没松警棍：“就算你抓过特务，也不能聚众！赶紧让他们散了，不然我只能上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王警官，住手！”
王卫国回头一看，是小李带着两个公安同志快步走来，身上的便衣还沾着风里的雪粒。“这是军区批准的和平宣传活动，谁让你们来驱散的？” 小李走到胖警官面前，掏出证件，“上个月刚跟你们局长说过，要保护进步学生，你们就是这么执行的？”
胖警官的脸瞬间涨红，讪讪地松开警棍，嘴里嘟囔着 “误会、误会”，带着军警灰溜溜地走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周小燕拉着王卫国的胳膊，兴奋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小李同志来得真及时！”
演讲的青年走到王卫国面前，伸出手：“我叫林墨，师范学校的。谢谢你刚才护着我 —— 你就是那个反特的王卫国吧？我听同学说过你。”
“俺叫王卫国，育英学堂的。” 王卫国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笔的痕迹，“你们的演讲说得好，俺们都想反对内战。”
“不是我们说得好，是大家都想和平。” 林墨笑着递过一张传单，上面多了一行字：“下周日还在这儿演讲，欢迎来帮忙。” 他指了指周围的学生，“我们还想印更多传单，贴到胡同里，让更多人知道，反对内战不是学生的事，是所有人的事。”
王卫国接过传单，指尖触到纸面的温度，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空冥感知里，他 “看到” 周围的百姓正悄悄捡起草地上的传单，有的揣进怀里，有的塞进袖筒 —— 这些传单不是废纸，是一颗颗种子，会在百姓心里发芽。他想起昨天在兵工厂，李师傅说 “要保护好零件，万一打仗，这些枪要用来护百姓”，现在才明白，护百姓不仅要造枪，还要让更多人站出来，一起反对战争。
“俺们能帮忙！” 赵启明举起手，“我会修收音机，能帮你们把演讲录下来，传到其他学校去！”
周小燕也跟着说：“我会写毛笔字，能帮你们抄传单！”
王卫国点点头，补充道：“俺在兵工厂认识不少工人师傅，他们也反对内战，俺可以帮你们把传单带到厂里，让更多人看到。”
林墨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有你们帮忙，咱们一定能让更多人站出来！”
夕阳西下时，三人往回走。前门大街的残雪被染成橘红色，街边的商铺渐渐亮起灯，掌柜的也敢探出头，看着远处的学生收拾标语牌。空冥感知里，军警的皮靴声远了，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们讨论传单内容的笑声，还有百姓低声议论 “要是真能不打仗就好了” 的期盼。
“你说，咱们这么做，真能阻止内战吗？” 周小燕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王卫国停下脚步，望向师范学校门口还没摘下的标语 ——“反对内战，还我和平” 八个字在暮色里格外醒目。他想起魂穿前历史书上的记载，知道这场反内战运动没能完全阻止战争，却也让更多人看清了国民党的真面目，为后来的解放积累了民心。
“就算不能完全阻止，咱们做的也不是白费。”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坚定，“就像抗战时，咱们挖地道、造土雷，看似不起眼，却能一点点消耗日军的力量。现在咱们发传单、听演讲，也是在积累力量 —— 只要更多人想和平，战争就打不长久。”
回到绒线胡同，王卫国没直接回四合院，而是绕到兵工厂外围。李师傅正蹲在零件库门口，用布擦拭步枪，看到他过来，笑着招手：“卫国，今天咋这么晚？是不是又去忙反特的事了？”
“不是，去听学生演讲了，反对内战的。” 王卫国递过一张传单，“俺想帮他们把传单带到厂里，师傅们要是愿意，也可以帮忙宣传 —— 咱们造枪是为了护百姓，不是为了打内战。”
李师傅接过传单，反复看了几遍，眼眶慢慢红了：“说得对！俺们抗战时造土枪，是为了打鬼子；现在造步枪，要是用来打自己人，俺们心里不安！这传单俺帮你贴到车间里，让师傅们都看看！”
空冥感知里，李师傅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 这些在兵工厂摸了一辈子机器的工人，比谁都清楚战争的代价，比谁都盼着和平。王卫国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 不管是学生、工人，还是胡同里的百姓，心里都藏着对和平的渴望，只要有人带头，这些渴望就会变成力量。
夜幕降临时，王卫国回到四合院。李大妈正坐在院里，借着煤油灯的光缝棉衣，看到他回来，赶紧递过一碗热红薯粥：“卫国，你可回来了！刚才听街坊说，前门的学生演讲被军警赶了，你没去凑热闹吧？”
“去了，还帮他们挡了警棍。” 王卫国接过粥碗，把演讲的事简单说了说，“俺们还约定，下周日再去帮忙发传单。”
李大妈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点头：“好！要是需要俺帮忙，俺就帮你们缝标语布！俺这辈子没读过书，可俺知道，和平是好东西，得护着！”
王卫国喝着热粥，看着院里的煤油灯，心里格外踏实。空冥感知里，胡同里的灯渐渐亮了起来，有的窗户里传来家长教孩子读传单的声音，有的传来街坊讨论反内战的低语 —— 这些细碎的声音，像无数根细线，正慢慢拧成一股绳。
他想起魂穿前看到的一句话：“历史不是由少数人决定的，是由无数普通人的选择写成的。”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历史走向的旁观者，而是参与其中的选择者 —— 选择听演讲，选择护学生，选择帮着发传单，选择和所有盼和平的人站在一起。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窗棂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王卫国放下粥碗，把传单小心地夹进课本里 —— 这张传单不是普通的纸，是他从 “战地少年” 走向 “有知识的革命者” 的见证，是他和这个时代无数普通人一起，为和平奋斗的印记。他知道，前路或许还有危险，内战的阴云或许还会变浓，但只要还有人敢站出来演讲，还有人愿意传传单，还有人盼着和平，就总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