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外，就是赤曦军的校场。
往日空旷的土地，此刻却被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占满了。
八百多副铁甲，被胡乱地堆在一起，像一座座黑色的铁丘。
上千柄缴获的环首刀，寒光闪闪，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还有五百张弓弩，以及那三十匹无比珍贵的战马，正不安地打着响鼻。
所有休整完毕的赤曦军士兵，都围在校场边上，眼睛里冒着绿光，死死盯着那堆铁疙瘩，喉结不断滚动。
那可是铁甲！
是官军的装备！
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穿上这玩意儿。
“主公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李峥走出大帐，身后跟着抱着一卷竹简的陈默。
他扫视了一圈，看着士兵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口。
“这些东西，都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
“现在，就该物归原主！”
轰！
校场边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主公万岁！”
“赤曦军威武！”
李峥抬手，往下轻轻一压，欢呼声戛然而止。
“但是！”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
“东西有限，不可能人人都有。”
“如何分配，只有一个标准！”
他指向陈默手中的竹简。
“论功行赏！”
“此战，功劳最大者，优先换装！一线作战部队，优先换装！不怕死的英雄，优先换装！”
“陈默，宣读功勋簿！”
“是！”
陈默上前一步，展开竹简，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第三都！作战勇猛，凿穿敌阵，全员记首功！优先配发铁甲！”
“吼！”
周铁山咧开大嘴，猛地一捶胸甲，他身后的第三都一千名士兵，个个挺起了胸膛，脸上全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在数千道羡慕的目光中，他们第一个走了出来。
“第一都、第二都！死战不退，坚守阵地，记大功！各部什长、伙长，及作战勇猛之前三排士兵，配发铁甲！其余人等，换装缴获之精良环首刀！”
被点到名字的部队，同样爆发出狂喜的呐喊。
分配过程，完全公开，完全透明。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因为功劳就在那里，战死的弟兄就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名叫“石头”的年轻士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了掩护同伴，被砍断了左臂。
此刻，他名列功勋簿前茅。
一名后勤兵，捧着一副完整的铁甲，放到了他的面前。
石头愣住了。
他伸出仅剩的右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冰冷的、带着鱼鳞纹路的甲片。
那触感，冰冷又滚烫，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东西，能保命！
能让他下次冲锋的时候，不用再拿血肉之躯去挡刀子！
“噗通”一声。
这个在战场上断了手臂都没吭一声的汉子，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把脸死死埋进那副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铁甲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围的士兵看着他，没有人嘲笑。
他们的眼中，只有感同身受的激动和泪光。
很快，换装完成了。
周铁山率领的第三都，作为全军的拳头部队，第一个完成了全体换装。
当他们重新在校场上集结，列成方阵时。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不再是之前那支穿着五花八门布衣的农民军。
而是一片由钢铁组成的黑色森林！
一千名士兵，人人身披铁甲，手持锋利的环首刀，腰挎弓弩。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那股冰冷的、肃杀的、如同钢铁洪流般的气势，却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咚！”
周铁山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咚！咚！咚！”
他身后的千人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向前。
铁甲碰撞，脚步如雷！
整个大地，都在这股钢铁意志下颤抖！
“我的天……”
一名新兵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这……这是我们赤曦军？”
这已经不是鸟枪换炮了。
这是从小米加步枪，一步到位，直接换成了坦克加重炮！
李峥站在高台上，看着这支脱胎换骨的军队，看着士兵们眼中那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昂扬战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思想的武装，是软件。
精良的装备，是硬件。
软硬结合，这支军队，才真正拥有了逐鹿天下的根基！
就在赤曦军沉浸在实力暴涨的喜悦中时。
百里之外，通往广宗的官道上。
几名衣衫破碎、浑身是伤的汉军败兵，正相互搀扶着，亡命奔逃。
他们是王猛麾下，仅存的几个活口。
其中一人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
“头儿……我不行了……你快走……”
那名被称为“头儿”的老兵，一把将他拽起，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北方。
那里，是北中郎将卢植的大营！
“撑住！”
老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必须撑住！”
“我们必须把消息带回去！”
“那伙赤贼……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穿着人皮的魔鬼！”
“王猛将军……两千郡兵……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