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心头那句未尽的疑问，如同一颗投入深湖的巨石，在他意识的海洋中掀起滔天巨浪。
“崽，你……不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小墨口中那蓄能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并未如韩青所担心的那样失控炸开。
它没有化作毁灭一切的洪流，反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内敛、压缩，仿佛一颗即将坍缩的恒星，所有的狂暴都被一个无形的外壳死死锁住。
【卧槽！什么情况？怎么哑火了？】
【这能量波动……比刚才还恐怖！是在憋个更大的招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你们看小墨的眼睛！那不是怪兽的眼神！】
【苏神怎么不说话了？他好像愣住了！】
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刷新，全球亿万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某种比刚才神影降临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事情正在发生。
韩青在战术频道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和绝望：“苏白！回答我！能量反应已经突破了我们仪器的上限！它正在发生质变！你再不阻止，整个神战副本的稳定结构都会被……”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小墨，动了。
她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瞳，不再是之前纯粹的依赖与暴虐，而是被一种古老、浩瀚、近乎冷漠的意志所取代。
那是一种俯瞰星辰生灭、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威严。
她轻轻扬起头颅，口中那颗高度浓缩的暗金色能量球，没有喷射出去。
而是“绽放”了。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那颗暗金色的能量球，如同一朵逆向生长的蒲公英，瞬间分化成亿万道纤细如发丝的暗金色光线，朝着四面八方无声地蔓延开来。
它们没有惊人的速度，却带着一种无视空间与物理法则的诡异姿态，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天空的、无比瑰丽而又致命的巨网。
天罗地网。
“吼！”灯塔国的宙斯巨兽最先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它本能地将残余的所有力量汇聚成一道粗壮的雷霆，轰向那看似脆弱的金色丝线。
然而，雷霆在接触到金线的瞬间，就像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被悄无声息地吸收、分解。
紧接着，金色的丝网覆盖了它庞大的身躯。
没有灼烧，没有撕裂。
宙斯巨兽那坚不可摧的躯体，在金线的触碰下，开始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瓦解。
肌肉、骨骼、鳞甲，一切物质都在分解，化作最纯粹的能量光点，被那张巨网吸收殆尽。
它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悲鸣。
另一边，扶桑的八岐神龙已经吓破了胆，八颗头颅疯狂地撕咬着地面，试图钻入地底逃生。
但金色的丝线如影随形，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轻柔地缠绕住它的每一个头颅，每一寸身躯。
下一秒，这条凶名赫赫的远古巨蛇，也步了宙斯巨兽的后尘，在一片死寂中化作了漫天光尘。
俄联邦的冰霜泰坦，那唯一跪地求饶的巨兽，此刻连求饶的勇气都失去了。
它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巨大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眼睁睁看着金色的死亡之网缓缓降临，最终，在无声的绝望中，归于虚无。
三头代表着国运的巨兽，在短短数秒之内，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
【我……我看到了什么？】
【杀……杀人诛心？不，这是诛神灭形！】
【这不是热线……这不是任何我们已知的攻击方式！
这是……这是法则层面的抹杀！】
【我的天，我收回刚才的话，小墨没有失控，它……它进化成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龙国……龙国的这头契约兽，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全球直播间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死寂，随后爆发出的，是比之前神影陨落时更加狂热的信仰狂潮和更加深沉的恐惧。
而此刻的苏白，却无暇顾及外界的惊涛骇浪。
在他问出那句话的瞬间，他与小墨之间高达98%的灵魂共鸣度，化作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坚固桥梁，将他的意识强行拉入了小墨的精神世界。
这里没有蓝天白云，没有山川湖海。
只有一片无垠的、深邃的、宛如宇宙诞生之初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中央，苏白“看”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轮廓。
那是一个盘踞在时空尽头的巨大阴影，它仿佛在沉睡，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整个精神宇宙的潮汐。
而小墨那原本强大无比的怪兽意志，在这道阴影面前，就像是巨龙脚边一只温顺的小猫。
刚才那道冷漠而威严的意志，正是从这巨大的阴影中苏醒了一丝。
苏白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那是一种凡人仰望星空时最本能的敬畏。
他试图沟通，试图呼唤小墨的名字。
也就在这时，那道古老的意志，注意到了他这个“外来者”。
一道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直接烙印在苏白的灵魂深处。
“清理……然后……重塑。”
仅仅六个字，却蕴含着创世与灭世的恐怖信息。
苏白瞬间明白了，这才是“灭世体”的真正含义。
它不是为了毁灭而毁灭，而是为了以它的方式，重塑一个它所认可的世界。
而刚才对敌国巨兽的抹杀，在它看来，不过是打扫房间前，随手清理掉几只碍眼的虫子。
“轰！”
苏白的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了精神世界，猛然回归现实。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一睁眼，便看到天空中的暗金色巨网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战场上，除了龙国一方的队伍，再无任何一个活着的敌对单位。
空气中弥漫着纯净的能量粒子，闻一口都让人心旷神怡。
一只温润的、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巨大头颅，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是小墨。
她身上的暗金色流光已经褪去，体型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形态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她的线条更加流畅，背鳍收敛后如同一件华丽的王冠，那双眼眸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正带着一丝关切和依恋望着他。
仿佛刚才那主宰一切的恐怖存在，只是南柯一梦。
但苏白知道，不是梦。
那个古老的意志，只是在完成了“清理”后，重新陷入了沉睡，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小墨本身的意志。
她们是共生，是融合，是一体两面。
小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我没事，崽。”苏白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着小墨的脸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后怕，有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全新的认知，“干得漂亮。”
【苏神醒了！他和小墨在贴贴！啊啊啊这父女情我磕死！】
【父女情？】
【你管这叫父女情？】
【刚才那叫神罚！】
【这是神明和祂唯一的人类眷者！】
【呜呜呜，不管是什么，赢了！我们龙国，赢了这场神战！】
【等等！快看系统提示！】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系统界面，同时弹出了一条血红色的、覆盖了整个屏幕的最终通告。
【神战副本‘天穹王座’已结束。】
【最终胜利者：龙国战区。】
【结算评级：超越神级（SSS）。】
【特殊事件触发：【灭世体】最终阶段觉醒完毕……解锁唯一形态：【星渊裁决者】。】
【世界公告：因“神性实体”陨落及“灭世体”觉醒，当前世界线稳定度大幅偏离。】
【警告！】
【警告！】
【检测到来自“高维”的未知注视……“真实游戏”，即将开始。】
苏白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最后那一行字，又看了看身边乖巧地用头蹭着他的小墨，或者说……【星渊裁决者】。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的笑容。
原来，打败了所谓的神，干掉了所有敌人，并不是结束。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