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的心猛地一沉。
但她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保研看的是成绩和综合能力。
我跟程昱的绩点和履历都摆在那里，符合所有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陈志明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尖锐得刺耳，“程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这谁不知道？
那你呢？沈瑶，你靠什么？”
话里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
沈瑶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直直地射向他：“陈志明，咱们当了三年同学。
我是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
“我当然有数！”
陈志明忽然又笑了，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就是因为有数，才好心提醒你一句。
举报信的草稿都拟好了，标题我都帮你看了，就说你靠跟程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才换来的保研资格！”
沈瑶握着书的手，指节瞬间攥得发白。
她不怕举报，她怕的是脏。
这种丑闻就像泼在白衬衫上的墨水，就算最后洗干净了，也总会留下淡淡的痕迹。
“谁写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
陈志明拿出手机，飞快地调出一个界面，递到她面前，“你自己看吧，校园论坛匿名区，已经有人开始带节奏了。”
帖子的标题触目惊心：
《扒一扒经管某S姓仙女，如何靠攀附豪门公子，轻松锁定顶级保研名额，教育公平何在？》
内容含沙射影，没有点名。
但下方的评论区里，已经有人精准地猜到了是她和程昱。
“谢谢提醒。”
沈瑶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推回去，“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她转过身离开，留给陈志明一个挺直的背影。
陈志明的话，不能全信，但空穴不来风。
真的有人，在暗处盯上了她。
想把她从云端，狠狠地拽下来！
……
程昱开着他那辆低调的黑色卡宴来接她时，沈瑶已经将所有情绪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怎么就借到一本？”
程昱看着她怀里孤零零的一本书，皱了下眉。
“另外一本，在陈志明手上。”
沈瑶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干脆利落直接摊牌，“他跟我说，有人准备实名举报我们俩走后门。
论坛上，匿名帖已经出来了。”
程昱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几秒钟后，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就这？连大名都不敢写，藏头露尾的怂包。”
“但影响很坏。”
沈瑶侧过头，认真地分析，“这种消息最容易发酵，万一传到王院士耳朵里，以他的脾气，为了避嫌，很有可能会重新考虑人选。”
程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让学校技术处把帖子删了，再把发帖的Ip揪出来。”
“别！”
沈瑶立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现在删帖，不是更显得我们心虚？等于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她晃了晃手中的书，眼底闪着一种野心勃勃的光芒：“最好的反击，永远是用实力说话。
把王院士的考核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比删一百个帖子都管用。”
程昱一怔，他低头看着沈瑶按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细手指，又抬眼看进她清澈的眼睛里。
几秒后，他突然笑了，而且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瑶瑶，我有时候，真的，佩服你。”
“嗯？”
“换成任何一个女生，这会儿估计早就慌得六神无主，或者哭着要我摆平了。”
程昱接过她手里的书和包，扔到后座，“你倒好，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着怎么用实力，去狠狠扇他们的脸。”
沈瑶挑了挑眉，红唇一勾：“不然呢？哭哭啼啼，跪下来求他们高抬贵手？”
“哈哈哈！”
程昱的笑声在傍晚的校园里传出老远，引得几个路过的学妹频频回头。
沈瑶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拉着他上了车。
夕阳的余晖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车窗上，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偶尔交错，暧昧不清。
……
程昱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宽大的餐桌被临时征用为战场，铺满了各种参考资料和笔记。
两人分工明确，沈瑶主攻《全球化与本土化》和《制度经济学》。
程昱则负责啃那本最厚、也最关键的《华国产业政策演变史》。
“这本书的核心，是政策制定中的路径依赖问题。”
程昱用笔敲了敲书页上的一段划线内容，侧过头对沈瑶说，“王院士当年亲自参与过外资政策的顶层设计。
我敢打赌，面试百分之百会问到这个。”
沈瑶点点头，飞快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关键词。
两人离得很近，沈瑶能清晰地闻到程昱身上传来的，混合着烟草味的薄荷须后水气息。
程昱也能捕捉到她发梢和手腕上，清新的柑橘调护手霜香气。
小小的学习氛围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酵。
“这部分我看完了。”
沈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要不要交换一下进度？”
程昱直接把自己的书推了过去：“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点，王院士在书里，引用了大量当年未曾公开的内部文件和会议纪要。
这说明，他跟最高层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沈瑶接过书，目光落在程昱做的笔记上。
他的字迹潇洒有力，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不羁的锋芒。
重点的地方用红笔画了星标，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认真读了的。
“你读书，比我想象的要认真。”沈瑶由衷地评价道。
程昱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耸耸肩：“别总把我想得那么不学无术。
清北的每一门课，我可都是实打实考过来的，就是成绩单没你的那么漂亮而已。”
沈瑶被他逗得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半导体产业论坛的资料我还没整理。”
“过几天再说。”
程昱合上书，语气不容置疑，“今晚，必须把这三本硬骨头先给我啃下来。”
夜，越来越深。
当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时，沈瑶起身去厨房冲了两杯速溶咖啡。
等她端着杯子回来，却发现程昱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卸下了一身防备和锐气，长而密的睫毛在台灯的光线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沈瑶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她把两杯咖啡轻轻放在桌子的另一头，目光落在程昱身上，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最终，她只是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盖在了他的肩上。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拧开台灯，继续埋头在那一堆艰深晦涩的理论和数据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实力是她唯一的铠甲，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