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应该的。”
沈瑶亲自拿起手镯，轻轻帮她戴上，触感温润冰凉，“阿姨您把程昱照顾得这么好，我作为晚辈，孝敬您是天经地义的。”
不着痕迹地抬高了程夫人，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宣示了自己“准儿媳”的身份。
坐在上位的程家大伯，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晚餐时，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沈瑶的新职位上。
“哎呀，集团副总啊，”
程夫人的亲妹妹，程昱的小姨，语气酸溜溜的，透着一股子柠檬味儿，“这以后，职位可比我们家程昱还要高了呢！”
程昱正忙着给沈瑶剥虾，闻言满不在乎地抬头：
“那有什么？能者居之嘛！
再说了，我女朋友能力比我强，我脸上有光！”
“沈瑶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程家大伯，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卫东用人用得很准。”
能得到这位家族定海神针般的长老公开认可，其分量远超任何任命书。
等于是在整个程氏家族的层面，为沈瑶彻底正了名。
程卫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年轻人，是该多给些担子，多历练历练。”
“对了，”
程夫人看气氛正好，给沈瑶夹了一只硕大的帝王蟹腿，笑眯眯地问道，“说到这个……
程昱，瑶瑶，你们俩都这样了，订婚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咳咳……”沈瑶正喝汤，差点一口被呛到。
程昱的眼睛却“蹭”地一下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妈！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程夫人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沈瑶，眼神里满是丈母娘看女婿般的慈爱，“我是怕我们家程昱配不上瑶瑶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满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沈瑶低头，用喝汤的动作，掩饰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思。
饭后，程夫人果然借口喝茶，单独把她叫到了二楼雅致的茶室。
“瑶瑶啊……”
程夫人亲手为她斟上一杯顶级的金骏眉，叹了口气，终于图穷匕见，“阿姨呢，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您说。”沈瑶捧着茶杯，姿态恭敬。
果然。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唉，你可能不知道，小昱他小姨父，就是……就是那个刘光耀的连襟。
他在咱们华北分公司，当个副总。”
程夫人斟酌着词句，脸上带着为难，“这次刘光耀出了这么大的事，把他给吓得够呛，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瑶瑶你看，你现在负责内审这块，能不能……高抬贵手？”
沈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来真正的鸿门宴，在这里等着她呢。
热情，这满桌的夸赞，这份家族的认可，全都是为了给这个不成器的亲戚求情铺路的。
“阿姨，”
她轻轻放下茶杯，白瓷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据我所知，华北分公司，并不在首批全面审计的名单之内。
所以，只要小姨父他本人行得正坐得端，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自然会相安无事。”
程夫人明显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
沈瑶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阿姨，丑话说在前面。
内审的风迟早会刮过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姨父真的有什么问题。
现在主动去纪委交代清楚，把东西都退出来，争取一个宽大处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否则，等我们查过去，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从放松到僵硬，再到一丝难堪。
最终，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我明白了……瑶瑶，谢谢你，我会……我会让他去自首的。”
沈瑶在心中暗自点头。
程夫人虽然极度护短，但终究不是个拎不清的蠢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程卫东会放心让她来处理这件棘手的家务事。
卖了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又维护了公司的铁律，一箭双雕。
这帝王心术，玩得真是炉火纯青。
回程的劳斯莱斯上，程昱搂着她，像只好奇的猫，抓心挠肝地问：
“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把她脸都说白了。”
“没什么，聊了点家常而已。”
沈瑶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将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对了，下周，我要去一趟香港。”
“去香港？干嘛去？”程昱立刻紧张起来。
沈瑶闭上眼睛，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追一笔钱。”
“刘光耀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出去的最后一笔赃款，3.5亿港币。”
程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低头看着怀里看似温顺无害的女人，只觉得后背发凉。
“我的沈总，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沈瑶睁开眼，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坚韧与锋利，“再说了，你知道3.5个亿，够给多少个家庭困难的尘肺病工人，发救命的工资吗？”
程昱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不再多问，只是收紧了手臂，低头，在她的发顶上，印下一个无比珍视的吻。
“我陪你去？”
“不用。”
沈瑶毫不犹豫地摇头，“程科新材那几个从日本请来的工程师，脾气古怪得很。
你这个太子爷不去镇着场子，谁搞得定他们？”
程昱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懊恼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卑微的乞求。
“瑶瑶，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没有这么能干。”
“那样，我就能有机会，在你面前，当一回英雄了。”
沈瑶听着他孩子气的抱怨，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整个车厢里的清冷气氛，都因为她这一笑而变得温暖起来。
“得了吧您，程少爷，”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语调上扬，带着一丝狡黠的魅惑，“您还是先想着怎么搞定那几个难缠的日本老头，再来想怎么救你的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