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哗哗”地冲击着白瓷盘，溅起细碎的水花。
带着泡沫的温水包裹着沈瑶纤细的手指。
厨房里只开了料理台上方的一盏暖色射灯，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
她身后，程昱倚靠着门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灼灼地落在她的后背、脖颈，甚至是微微低垂的侧脸上，让她无法忽视。
起初，沈瑶还能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假装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和盘子上的油污作斗争。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专注得有些过分。
“你老这么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沈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头也不抬地问道。
声音刻意放得平淡无波，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泛起了一抹绯红。
按照正常富家子弟的剧本，他可能会轻佻地回一句“没有脏东西，只有我喜欢的东西”，或者干脆转移话题。
可程昱的回答，却完全跳出了她的预料。
“好看。”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丝毫修饰，简单，直接。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酒后特有的微醺沙哑，在这安静的厨房里如同敲在沈瑶的心上。
“哐当！”
沈瑶拿盘子的手微微一滑，瓷盘在不锈钢水槽里磕出一声脆响，差点就从她的手中挣脱出去。
她完全没想到程昱会这么直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家伙，不是应该高冷、腹黑、喜怒无常吗？
怎么突然打起了直球？
一瞬间，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被这两个字砸出了一道裂缝。
所有准备好的、用来应对各种暧昧调侃的话术，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脸颊烧得厉害。
就在沈瑶大脑宕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当口，身后那道身影动了。
她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畔。
紧接着，一具温热而坚实的男性身躯，毫无预兆地，贴上了她的后背。
？！！！
沈瑶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程昱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正好搁在了她的左边肩窝处。
他不算短的头发有些扎人，带着细微的痒意，刺激着她敏感的肌肤。
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香气，混杂着刚刚那杯红酒醇厚的余味，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
他的双手，也随之环上了她的腰。
温热宽大的掌心，隔着她身上薄薄的莫代尔背心布料，熨帖在她平坦紧致的小腹上。
温度仿佛能穿透肌肤，直接烙印在她的血肉里。
“瑶瑶～”
一声低沉而磁性的呼唤，被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含着一丝黏腻的亲昵，响在她的耳畔。
脑子“轰”的一声。
沈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瑶瑶……
这两个字像带着一股又麻又痒的细微电流，从她的耳廓一路窜下，沿着脊椎骨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的汗毛都控制不住地根根倒竖起来。
完了，彻底完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薄薄的衣料，程昱坚实有力的心跳正贴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又快又重地传递过来。
节奏与她自己同样激烈到快要炸开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厨房里交织共振，奏出一种令人心慌意乱，又莫名腿软的旋律。
他的呼吸，温热而潮湿，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她颈侧娇嫩的肌肤上。
痒痒的，麻麻的。
沈瑶不受控制地想要缩起脖子，可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洗、洗碗呢……”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微弱的颤抖。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尖都在发抖，水龙头里的水流似乎都变得滚烫起来，“程、程昱……你不嫌脏啊……”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合时宜，也最煞风景的话了。
然而，程昱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从后面抱着她。
拥抱不算用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
沈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温热，他呼吸的频率，他手臂环在她腰间的力度，还有……某个地方。
因为两人身体毫无间隙的紧密贴合，而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容忽视的、属于一个成年男性的、强硬的生理反应。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水龙头里“哗哗”的水流声，和两人交织在一起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沈瑶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推开他？
不行！
显得太矫情，太不识抬举！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要是被惹恼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转身回应？
更不行！
那显得自己太过主动，太过急切，不符合她一直以来精心营造的、带点清冷又有点疏离的矜持人设。
人设不能崩！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万分，几乎要在这甜蜜的煎熬中窒息的时候，程昱突然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滚烫的温度骤然抽离。
“我……我该走了。”
他猛地向后退开一步，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努力压抑着什么的克制。
沈瑶感觉身后的压力一空，紧绷的身体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懈下来。
她缓缓地，带着一点僵硬地转过身。
借着射灯的光，她看清了程昱的脸。
然后，她愣住了。
只见程昱的耳根，红得厉害，简直像要滴出血来。
那抹红色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脖颈，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比她刚才被调侃时还要红上三分！
他微微低着头，漆黑的眼眸有些闪躲，完全避开了她的目光。
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大孩子，转身就快步往玄关的方向走去。
仓促的样子，甚至连他进来时顺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阿玛尼西装外套都忘了拿。
这……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刚才那个强势霸道、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呢？
现在这个纯情得像个高中生小男生的家伙又是谁？
沈瑶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和掌控感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她开口叫住了他：“程昱。”
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的程昱，闻声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嗯？”
“你的外套。”
沈瑶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指了指沙发。
程昱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他快步折返回来，一把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动作略显慌乱。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敢正眼看沈瑶一眼。
匆匆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便逃也似的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公寓的门“咔嗒”一声重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沈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双腿一软，她整个人靠着冰凉的料理台，缓缓地滑坐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像是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脸上也烧得厉害。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面红耳赤，眼含春水的丢人模样。
刚才那一刻，那短短的几十秒钟，她几乎以为程昱要吻她了。
他身上的气息，他说话时喷在她耳边的热气，他紧贴着她的身体，他失控的心跳……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暗示。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
在他几乎要失控的最后一秒，选择了克制和退却。
沈瑶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心底深处涌起的，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这个男人……
程昱和她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只想着用钱和甜言蜜语砸人的急色贪欢的富家子弟，完全不一样。
他有耐心，有城府，更有超乎她想象的、惊人的克制力。
这样的男人，往往更加……
危险。
因为这意味着，他或许，不是玩玩而已。
他，是认真的。
一个认真的、有权有势又有手段的男人，一旦动了真心，那份执着和投入，绝对是毁灭性的。
也……更加诱人。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一下，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沈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还在狂跳的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亮着一条来自程昱的微信新消息：
【忘了说，明天早上我开车过来接你一起去公司。】
一条内容再正常不过的工作信息。
沈瑶看着这条消息，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她紧绷的嘴角，突然控制不住地缓缓向上扬起，漾开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回复道：【好。】
发送完毕。
她盯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个孤零零的“好”字，想了想，漂亮的狐狸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指尖微动，又补充了一句，点击发送。
【程总监，今晚的饭，还行吗？】
这一次，程昱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像是他一直就捧着手机，在等她的回复一样。
【非常好。】
【下次，教我做那道麻婆豆腐。】
沈瑶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屏幕上那句“下次，教我做那道麻婆豆腐”上。
下次……
他说，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