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就在这片平静的表象之下，一股她看不见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柯庆丰的死，绝对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他被灭口了。
他手里那份黑材料里，到底藏着什么足以让某些通天大人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掩盖的秘密？
“瑶瑶！”
一声熟悉的呼喊将她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程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配着浅蓝色牛仔裤，怀里抱着两杯奶茶，像一阵风似的朝她跑来。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活脱脱就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大学生，哪里还有半分程氏太子爷的影子。
“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他跑到她面前，将其中一杯奶茶塞进她手里，献宝似的说，“喏，你最爱喝的芋泥波波，多加了一份芋泥，热的！”
沈瑶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一丝丝传到冰凉的掌心。
她突然彻底明白了程卫东的用意。
让她回学校，不止是避风头。
更是……最高级别的保护。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象牙塔里，那些腥风血雨，至少暂时波及不到她。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遇到什么难题没有？”
程昱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下台阶，“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查资料的吗？”
“还行。”
沈瑶吸了一口甜糯的奶茶，心里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就是案例分析部分，需要补充一些更详实的数据。”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程昱拍着胸脯保证，“对了对了，旅行计划我全部做好了，你快看看……”
他兴奋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份图文并茂的行程表，凑到她面前，喋喋不休地解说着。
沈瑶偏过头，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完美侧脸。
挺拔的鼻梁，微翘的嘴角，还有那双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的桃花眼……
沈瑶决定，暂时放下所有的算计、提防和心机，就当是给自己放一个假。
好好享受这一场，迟来了太久的、属于沈瑶和程昱的，校园恋爱！
……
三天后，云南丽江古城。
沈瑶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压得低低的鸭舌帽，大大的墨镜几乎要遮住小脸，平添几分娇俏。
像个最普通的游客，闲适地走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
身旁的程昱就夸张多了。
一件花里胡哨的沙滩风衬衫，配着一条大短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巨星同款墨镜，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
活脱脱一个来古城体验生活的二世祖。
不远处，陈锋一行人也换上了游客的行头，三三两两，看似闲逛，实则将两人牢牢地护在安全范围内。
“你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沈瑶看着他那身骚包的打扮，实在忍不住，扶额叹气。
“我已经很低调了啊！”
程昱一脸委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和脚，“你看，我连百达翡丽都没戴！爱马仕的鞋也没穿！”
沈瑶彻底无语。
行吧，这就是顶级豪门少爷对“低调”这个词的全部理解。
古城的夜晚，灯火阑珊，沿街的酒吧里飘出悠扬的民谣歌声。
程昱像只挣脱了笼子的鸟，好奇地东张西望。
然后拉着沈瑶一头钻进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
“来！尝尝当地最地道的特色菜！”
结果，菜一上来，一盘盘，一片片，全是红彤彤的辣椒。
沈瑶面不改色地夹起一筷子腊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程昱却刚吃了一口，就辣得俊脸通红，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眼泪鼻涕都快一起流出来了。
“程大公子不是说……要带我吃遍天下美食吗？”
沈瑶强忍着笑意，故意逗他，“这才第一站，就不行了？”
“谁、谁说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呢？
程昱为了男人的尊严，硬着头皮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舌头像着了火，一边“嘶哈嘶哈”地抽着冷气，一边拼命给自己扇风。
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爱的模样，沈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样的程昱，比那个在商场上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程少爷，要鲜活一百倍，可爱一千倍。
饭后，两人沿着潺潺流水的河边慢慢散步。
程昱突然拉住她，停下脚步。
他从那条花哨的短裤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小小的、很普通的丝绒盒子。
“瑶瑶，”
他难得地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神情认真得让沈瑶有些不习惯，“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沈瑶心跳莫名加快。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款式极其朴素的白金对戒。
没有钻石，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刻和装饰，就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圆环，简单得……完全不像程昱的风格。
“这……”
“我自己画的图，找人做的。”
程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在月光下微微泛红，“你不是说……不喜欢太高调的东西吗。
这个戒指，我在内侧刻了我们俩名字的缩写，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沈瑶拿起那枚纤细的女戒，借着昏黄的灯光，果然在光滑的内圈，看到了两个细小又清晰的字母：
S & c。
沈瑶和程昱。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酥麻一片，彻底塌陷。
“帮我戴上？”
她朝着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程昱的呼吸一滞，手忙脚乱地从盒子里取出那枚戒指，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笨拙，轻轻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月光下，简单的指环泛着清冷又温柔的光泽。
“瑶瑶，”
程昱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口，“等我们回去，等我爸把那些麻烦事都处理好，等你毕业了……
我们就订婚。
不是商业联姻那种，不是给外人看的。
就我们两个人，去海边，或者去山顶，随便哪里都好，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瑶没有回答。
她突然踮起脚尖，仰起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所有未尽的话语。
程昱的身体猛地一僵，愣了足足一秒。
随即，他反客为主，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热烈又疯狂地回应着她。
河边的柳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远处酒吧的歌声，若有若无地飘来，成了此刻最动听的背景乐。
在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夜晚，他们终于像一对世界上最普通的恋人一样。
不为算计，不为利益，只是单纯地，用力地相爱着。
回到下榻的精品酒店，沈瑶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周黎的。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来。
她立刻走到阳台，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沈瑶，您没事吧？”周黎的声音透着一股焦急。
“我没事，怎么了？”
“程董让我再转告您，”
周黎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了去，“就在云南，多玩几天，玩得越久越好。
在接到他的通知之前，暂时……别回燕京。”
挂断电话，沈瑶靠在冰凉的栏杆上，古城璀璨的夜景，在这一刻都失去了颜色。
“怎么了？站在外面不冷吗？”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程昱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
“没事。”
沈瑶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靠进他温暖的怀里，决定暂时对他隐瞒这个足以摧毁一切美好的坏消息，“我就是在想，明天我们去哪儿玩。”
程昱果然不疑有他，立刻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在她耳边讲起了明天的行程安排。
“明天我们去玉龙雪山好不好？
我查了攻略，都说情侣一定要去一次……”
沈瑶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手指，却在身侧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新戴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