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空气绷得死死的，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味。
瑶璟资本总部顶层，作战室里死寂，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里冷媒流动的微弱嘶嘶声。
几十台顶配电脑的屏幕，像几十双幽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旧在K线图上疯狂上蹿，红得像滴血的冲天神龙，乐视网。
“沈总，欧洲盘那边，我们的空头仓位已经全部建好了。”
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什么看不见的鬼神。
她的眼窝深陷，下眼睑挂着两圈淡淡的乌青，显然，这几个星期，她和她的团队没有一个人睡过一个好觉。
所有人，都像一群揣着惊天秘密的赌徒，在全世界都狂热叫好的赌场里，默默地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庄家必死”的那一边。
这种与世界为敌的压力，几乎要将他们的神经，一根一根地活活碾断！
而他们的女王，那个亲手将他们，也亲手将自己，推上了这场豪赌赌桌的女人，此刻，却只是靠在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真皮老板椅里。
她闭着眼，一头乌黑的海藻长发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半边倾国倾城的脸。
呼吸平稳，甚至连那长长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眼睫都没有半分的颤动。
仿佛，她真的睡着了。
又仿佛，她只是在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片刻令人窒息的宁静。
她在等。
等一道将整个资本市场都劈开一道口子的惊雷。
等那阵，能将乐视那座虚假的空中楼阁，吹得灰飞烟灭的……东风。
“咚咚咚！”
一阵几乎要将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敲碎的擂鼓声响起！
“沈总！”
一个年轻的分析师，连门都来不及推，直接撞了进来！
他跑得太急，领带都歪了，那张年轻的脸上，写着癫狂的亢奋！
“来了！”
他几乎是在嘶吼！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那阵风……来了！”
“！！！！！”
一句话！
瞬间就将整个作战室里那股压抑的死寂，炸得粉碎！
所有的人，“唰”地一下全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一张张写满了疲惫与焦虑的脸上，此刻，全都被兴奋彻底点燃！
来了！
终于来了！
他们等了三个多月的猎杀时刻，终于来了！
而那个一直闭着眼，仿佛与世隔绝的女王，在听到嘶吼的瞬间，那对蝶翼般漂亮的眼睫，终于缓缓地颤动了一下。
她掀开眼皮。
桃花眸在睁开的瞬间，所有的慵懒与平静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猎手终于等到猎物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时的战栗！
“说。”
她只吐出了一个字。
年轻的分析师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高高举起！
“鑫科技！”
“乐视手机最核心的，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屏幕供应链厂商！”
“就在刚才！他们公司的创始人，那个叫老刘的！在公司楼顶，拉了横幅！”
“他说……”
分析师的喉咙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将屏幕上那行血红色触目惊心的巨大横幅，念了出来！
“无良乐视！还我血汗钱！”
“他们刚刚，已经向超过一百家主流财经媒体，发出了新闻发布会的邀请函！”
“时间！就在明天上午十点！”
“他要，向全世界，揭露乐视恶意拖欠他们公司，长达一年半，总金额高达……十五个亿的……惊天内幕！”
“轰隆——！！！！！”
一声真正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十五个亿！
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了！
这是推倒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也是最致命的那一张！
“好。”
沈瑶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面正实时显示着乐视股价的电子屏幕前。
看着依旧在徒劳地向上攀升的红色K线。
红唇缓缓地勾起。
“传我的命令。”
“全体成员，取消所有休假！今晚，谁也不准离开这栋大楼！”
“公关部！立刻联系我们早就喂饱了的三百家媒体！
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准备吃一顿，管够的大餐！”
“法务部！
把我们那份长达五百页的，关于乐视涉嫌财务造假，和关联交易的做空报告，给我一字不改地，挂到网上！
我要让每一个股民，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顶礼膜拜的‘梦想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交易部！”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准备好所有的弹药！
明天上午十点整，鑫科技的发布会开始的瞬间，我要你们，把我们手里所有的空头仓位，给我一分不剩地，全都——”
“砸下去！”
……
下达完这一连串颠覆整个行业的命令后，沈瑶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留下身后那一群，早已被她这番操作震撼得灵魂都在发颤的精英们。
……
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
沈瑶那身足以让千军万马都为之胆寒的凌厉气场，瞬间就卸了下来。
一股胜利来临前的疲惫与亢奋交织的情绪，像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将光洁的额头轻轻地抵在冰冷的玻璃上，试图用这股凉意，来让自己因为兴奋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稍微冷静一点。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开门声。
她甚至不用回头。
一股熟悉的冷冽木质香，就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程昱。”
她没回头，只是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柔软与依赖。
男人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后。
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抱她，去吻她。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陪着她，一起看着脚下即将因为她一个决定而天翻地覆的城市。
许久，许久。
男人带着磁性笑意的嗓音，才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动用瑶璟资本所有的资源，联手华尔街的空头，甚至不惜，把自己推到整个市场的对立面……”
他顿了顿，金丝眼镜下的那双漆黑眼眸，倒映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的单薄背影，眼底，全是痴迷与骄傲。
“老婆，”
“做这么大的一个局。”
“值吗？”
沈瑶的身体微微一怔。
随即，她缓缓地转过身。
桃花眸迎向了他早已为她盛满了整片星河的深邃眼眸。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抹只有她才能看懂的“纵容”的光。
笑了。
她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他俊美无俦的脸，指腹在他削薄的唇上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老公，”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狠狠地挠在了程昱的心尖上！
“清理掉市场的毒瘤，顺便赚几百个亿，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这个游戏里，唯一的规则制定者。”
她凑近他，滚烫的呼吸，混合着她身上那股让他为之疯狂的香，尽数喷洒在他的喉结上！
“你说，”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在他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愈发粗重的呼吸里，轻声问道：
“这笔买卖，”
“是不是，”
“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