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窗，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拉斯洛将伊莎贝拉的回信轻轻放入丝绒盒中，转而展开财政大臣呈上的羊皮纸账册。
墨迹在夕阳下泛着暗金的光泽，记录着波西米亚各地银矿的产出数字。
“不愧是神罗第一王国...”他指尖轻叩账册上比尔森银矿的条目，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镶嵌宝石的权杖在暮色中静静倚在王座旁，仿佛在诉说着卢森堡王朝昔日的荣光。
“这些遗产落入我手，倒也算物归其主...”
他起身执起权杖，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从佩斯到布拉格，从遗腹子到两国共主，这条权力之路走得意外顺畅。或许正如母亲在他出生时所说，他的血脉本就该执掌这些疆土。
只是那时他还小，说完这些后没多久便被乔凡娜带兵赶出匈牙利了...
不过，他现在都一一夺回来了，而且要去取得新的权柄。
侍从无声地呈上新铸的金币，正面刻着他的侧像，背面是波西米亚雄狮。拉斯洛将金币在指尖翻转，忽然想起加冕典礼的筹备事宜。
“让维纳来布拉格主持？”
这个念头让他唇角微扬。若由他扶持的新任教宗亲自加冕，无疑能极大推进宗教改革。
但目光扫过墙上神圣罗马帝国的地图时，这个想法又渐渐冷却。
“那些选帝侯和德意志小邦国们...”
他想起这短短几年内自己干的事情确实有些太多了，入主匈牙利、罢黜教宗、宗教改革、联姻米兰、以及现在的执掌波西米亚。
ae有点高了，要缓一缓了...
此刻再刺激这些老狐狸敏感的神经，确实为时过早。
“罢了...”
他将金币轻轻放回银盘，发出清脆的声响。“等挫败奥斯曼的铁蹄后，有的是理由让教宗亲自前来。”
只要打败奥斯曼，一切就都有机会...
“或许还有一计...”他忽然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宝石。
“与各邦联姻，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这个荒诞的念头让他自己都忍俊不禁。
“只是德意志邦国加上自由市足有二百之数，真要逐个联姻，怕是要被榨成人干...”
虽然自己确实在体力这方面颇有心得，但人真的不能当畜牲使啊...
窗外传来晚祷的钟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拉斯洛摇头失笑，将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抛诸脑后。
目光扫过内室虚掩的房门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那位口口声声要“克制”的萨克森玫瑰，总是比谁都“胡闹”。
你猜，书房的内室是谁提议的？
他唇角微扬，想起玛蒂尔达数天执意请来威尼斯工匠，将书房隔出这方私密空间时的模样。
那时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美其名曰“为陛下提供静谧的办公环境”。
“好了...”拉斯洛放下羽毛笔，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快出来吧。”
门缝中先探出一角绣着金线的裙摆，接着是玛蒂尔达故作镇定的面容。
她手持羽扇半掩着脸，发髻却有些微乱，仿佛刚从小憩中醒来。
“我只是...来取落下的诗集。”她强装从容地走向书架，指尖却无意识地绞着扇坠。
拉斯洛轻笑一声，权杖轻点地面：“那本《雅歌》...不是昨晚就落在内室了？”
玛蒂尔达耳根瞬间泛红，羽扇“啪”地展开：“我是来拿《波西米亚编年史》！”
她慌乱地抽出一本厚皮典籍，书页间却飘落几片压干的玫瑰花瓣——正是昨夜他别在她鬓边的那些。
“看来...”拉斯洛缓步走近，灰蓝色的眼眸中闪着促狭的光，“有人连藏书都带着特别的香气。”
玛蒂尔达羞恼地转身，裙摆却不慎勾住了桌角。拉斯洛及时扶住她的腰际，这个动作让两人靠得极近。
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她发间的玫瑰香交织成暧昧的旋律。
“好了...”拉斯洛轻轻松开手，指尖却仍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衣袖，“我们的休憩时光该结束了。”
他走向堆满公文的长桌，深邃的眼眸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乔凡娜已去平叛，我们也该处理好布拉格的事务了。”
玛蒂尔达微微一怔，羽扇无意识地合拢。
她注意到拉斯洛眉间重新聚起的凝重——那是她熟悉的、属于统治者的神情。
“你该学些简单的捷克语了。”拉斯洛执起一份奏章，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加冕礼上...”他抬眼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某种承诺，“我会宣布我们的事。”
玛蒂尔达的指尖轻轻蜷缩。这个突如其来的正经让她有些不适应，却又莫名安心。
她看着拉斯洛展开羊皮纸卷，忽然想起这些天被遗忘的政务，还有那些需要乔凡娜代劳的公文。
“确实...太放纵了...”她轻声自语，羽扇无意识地掩住微红的面颊。
目光扫过内室虚掩的房门时，忽然想起今晨女仆收拾房间时暧昧的眼神。
“希望乔凡娜没注意到那些痕迹...”
这个念头让她耳根更热，却意外地没有太多羞窘。
她想起与自己颇为相像的腓特烈姑母，还有宫廷里关于乔凡娜的传闻——那位白骑士看似冷若冰霜、甚至故意避着拉斯洛...
但女人最懂女人，特别是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的女人...
“反正最后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这个认知让玛蒂尔达唇角微扬。
她优雅地执起羽毛笔，在奏章空白处批注时，忽觉发现墨迹与乔凡娜平日用的相似——原来这些天，是那位白骑士在替拉斯洛处理政务。
“看够了？”拉斯洛突然出声，惊得她笔尖一颤。他的眼眸中闪着了然的光，仿佛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玛蒂尔达强作镇定地蘸墨：“只是觉得...乔凡娜将军的字迹很特别。”
她故意拖长语调，“像她的人一样，带着剑锋。”
拉斯洛低笑一声，权杖轻点地图上摩拉维亚的位置：“又吃醋了？”
“才没有。”她别过脸，羽扇却掩不住上扬的唇角，“只是好奇...某人要如何回报这份。”
“嗯？”拉斯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玛蒂尔达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拂过奏章上乔凡娜的笔迹。
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如那位女骑士永远保持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