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北境迷雾
幽州军报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刚刚因刘能倒台而略显平静的朝堂上，再次激起了千层浪。边军缺粮，盐引失踪，契丹异动……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引起高度重视，三者叠加，更是让宣政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
“查！给朕一查到底！”李世民震怒的声音在殿宇梁柱间回荡，“吏部、刑部、户部，联合派出精干御史，快马前往幽州！务必查明粮草下落，追回盐引，稳定军心！”
传统的调查程序迅速启动，但李薇心中却笼罩着更深的不安。对手布局如此周密，岂会轻易让朝廷派去的御史查到真相？恐怕人还没到幽州，所有的线索都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时间，是最大的敌人。边军等不了那么久！
退朝后，李薇径直找到了眉头紧锁的李瑾。
“王兄，朝廷派员调查，虽是正理，但恐怕缓不济急。”李薇开门见山，目光坚定，“我想亲自去一趟幽州。”
“什么？！”李瑾愕然，断然拒绝，“不可！幽州乃边陲重镇，情况复杂，如今又生出这等变故，危机四伏！你乃金枝玉叶，岂能亲身犯险？况且，朝中……”
“朝中更需要王兄坐镇。”李薇打断他，语气异常冷静，“对方此举，意在搅乱大局，逼迫我们在朝堂上自乱阵脚。王兄若离京，正中他们下怀。而我，”她顿了顿，“我身份特殊，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掩护。谁会料到一位公主会亲赴边关调查此等险事？且我对盐引制度细节、数据推演最为熟悉，若有异常，我能比任何人更快发现蛛丝马迹。”
李瑾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深知她一旦决定，便再难更改。他沉默良久，才沉重道：“此去凶险，远超宫中暗斗。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李薇点头，“墨文的血不能白流，边境将士的粮草更不能断。我们必须抢在对方彻底毁灭证据、酿成大祸之前，找到突破口。”
最终，在李薇的坚持和李瑾的默许与暗中安排下，一场隐秘的北行悄然成行。对外只称安乐公主因前番受惊，往骊山别苑静养。而实际上，一支精干的小队已护送着改换男装、扮作游学士子的李薇，踏上了前往幽州的官道。
越往北行，天地越发辽阔，景色也与长安的繁华精致截然不同。旷野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边地特有的苍凉与肃杀。沿途所见，民生似乎也更为艰难，偶尔能看到面有菜色的百姓和荒芜的田地。
李薇没有浪费时间，她让系统持续扫描着沿途与盐、粮相关的信息碎片。
【检测到民间私盐交易活跃度：高。价格约为官盐六成。】
【分析沿途官仓储备数据（基于公开信息及人员流动推断）：部分仓廪存粮水平低于上报数值。】
【捕捉到市井流言：提及“北边来的商人”近期收购粮食出手阔绰……】
一条条信息汇入她的脑海，勾勒出一幅远比长安文书上更为真实、也更为严峻的图景。盐政之弊，深入骨髓；而粮食的流动，似乎也暗藏玄机。
经过多日疾行，幽州城那高大、带着战火痕迹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然而，还未等他们靠近，在距离幽州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名为“野狐驿”的偏僻驿站附近，李薇一行人意外地撞见了一队形迹可疑的车马。
那支车队约有十余辆大车，覆盖着厚厚的油布，押运的人皆作普通行商打扮，但个个眼神警惕，身形彪悍，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有兵刃。他们选择在黄昏时分歇脚在这等偏僻驿站，本身就透着古怪。
“张头，”李薇低声对扮作管事的侍卫首领道，“留意那支车队，尤其是车轮的痕迹。”
张头会意，借着夜色掩护悄然靠近观察，回来后脸色凝重：“殿下，车轮印迹极深，远超寻常货物。而且……属下在他们车辕不起眼处，闻到了类似陈米的味道，还看到了一点散落的……谷壳。”
陈米？谷壳？李薇心脏猛地一跳！幽州缺的是新粮，但这批被严密看守的货物，难道是……？
“系统，能否扫描车内货物成分？”
【警告：距离过远，且目标车辆存在屏蔽措施（疑似铅板夹层），无法精确扫描。但检测到质量密度异常，符合粮食类货物堆积特征。能量反应分析……与大唐官仓标准制式麻袋残留能量印记有7.3%相似度。】
官仓麻袋的残留能量印记！虽然相似度不高，但这已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难道这批粮食，就是失踪的军粮？他们竟然没有远遁，反而大胆地藏在距离幽州如此之近的地方？是想等待风头过去，还是另有图谋？
就在李薇心念电转之际，驿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只见一队穿着破旧皮袄、骑着矮壮蒙古马的汉子，约莫二三十人，呈扇形围住了那支车队！这些人髡发左衽，面容粗犷，身上带着浓烈的腥膻气和彪悍之气！契丹人！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大唐境内？还如此精准地找到了这支车队？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契丹人挥舞着弯刀，叽里咕噜地叫嚷着，虽然听不懂，但那索要的姿态显而易见。车队护卫则紧握兵刃，寸步不让。
冲突一触即发！
李薇屏住呼吸，隐藏在暗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失踪的军粮（疑似），神秘的押运队伍，突然出现的契丹人……这北境之行的开端，就陷入了如此错综复杂、杀机四伏的迷局之中！
这些契丹人是偶然撞见，还是被人引来的？他们的目标，是这批粮食，还是……另有所图？
远处，火把已然亮起，兵刃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