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蛛丝马迹
赵氏商号的东家被投入大理寺狱，西市的骚乱也在强有力的疏导与及时兑现的盐引下逐渐平息。然而，长安城上空弥漫的紧张氛围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暴雨前的闷热，更添压抑。
银枢司后堂，烛火摇曳。林薇（李薇）与李瑾对坐，程英肃立一旁汇报。
“殿下，赵东家在狱中受尽刑讯，只咬定是利欲熏心，独自所为，拒不交代幕后之人。至于那些假盐引用纸……”程英顿了顿，面色凝重，“经将作监老匠人反复辨认，确认是‘澄心堂’所出。”
“澄心堂？”李瑾眉头紧锁，“那是父皇御用造纸坊，专供宫内及少数亲王、重臣使用。流出不多，每一刀皆有记录可查。”
线索，似乎指向了宫廷深处，或者说是权力的最顶层。
林薇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海中“万界宏观视野”无声运转，过滤着与唐代宫廷用纸、派系斗争相关的庞杂信息。“纸张是御用，但未必是陛下或哪位重臣亲自指使。管理澄心堂的官吏，负责分发记录的太监，乃至能接触到这些纸张的皇亲国戚……都有可能被利用。”
她看向李瑾：“殿下，查纸源的动静不宜过大，以免打草惊蛇。可否请殿下通过宗正寺或内侍省的可靠关系，暗中核对近一年澄心堂用纸去向？”
“可。”李瑾点头，“此事我来办。”
“此外，”林薇目光转向程英，“赵氏虽死不开口，但他商号内的管事、账房，乃至家眷，未必都铁板一块。尤其是，他倒台后，留下的市场和利益，总会有人眼红。从他身边人入手，许以重利或抓住把柄，撬开缝隙。”
程英眼中闪过佩服：“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两日后，线索初现端倪。
程英带回一个关键消息：赵氏商号一名负责往来货运的管事，在严查之下精神崩溃，透露曾数次见东家与一位“宫里的贵人”身边的内侍接触，交接之物似乎就是成箱的“好纸”。那内侍姓王，面白无须，左侧眉梢有颗黑痣。
几乎同时，李瑾那边也有收获。内侍省一位受过他恩惠的太监冒死透露，澄心堂数月前曾有一批上等纸张“报损”，经手人正是一名姓王、眉梢有痣的内侍，此人如今在——淑景殿，崔贵妃宫中当差！
崔贵妃！出身关陇望族崔氏，育有年仅十岁的九皇子，在宫中地位尊崇，仅次于皇后。其家族与盐铁旧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崔贵妃”这三个字串联起来。
“果然是她。”李瑾脸色阴沉，眸中寒意凛冽。崔贵妃及其背后的关陇集团，是朝中反对新政最力的势力之一。
林薇却相对平静：“猜到是她，反而安心了。明处的敌人，总比藏在暗处的毒蛇要好对付。”她沉吟片刻，“只是，单凭一个内侍的证词和‘报损’的纸张，根本无法撼动一位宠妃。她完全可以推出那王内侍做替罪羊，撇清干系。”
“难道就奈何不了她？”李瑾不甘。
“当然不。”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她此次出手，损兵折将，必然不会甘心。我们要做的，是等她再次出手，然后……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铺开一张长安城坊图，目光锐利：“通知我们所有合作的盐商，提高警惕，但生意照做。另外，程英，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淑景殿所有外出人员，尤其是与宫外联络的渠道。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从哪里宫来。”
一场风暴在暗处悄然凝聚，猎手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无声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