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养心殿。
咸丰皇帝躺在龙榻上,面色蜡黄如纸。喉咙里发出风箱般嘶哑的声音:
“日……日本……亡了?”
肃顺重重叩首,额头上冷汗涔涔:
“皇上,千真万确!据日本回来的细作回报,太平军攻破京都,逼明治天皇退位,废国号、改制度……全日本都……都插上了太平天国的龙旗!”
“噗——!”
咸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明黄色的锦被。苏拉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擦拭。
“皇上保重龙体!”
“保重?”
咸丰惨笑,
“这就是日后朕的下场!江山都快没了,还要什么龙体!”
他挣扎着坐起,眼神涣散:
“先是淮军覆没,再是湘军溃败,蒙古铁骑烟消云散……即便是这样那杨秀清还能腾出手灭掉倭国!杨秀清……他到底是人是鬼?!”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连滚爬爬冲进来:
“皇上!急报!长毛三路贼军已经开始向北发起全面进攻!”
“什么?!”
咸丰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他死死抓住龙榻扶手:
“传旨!调集京师所有八旗兵!朕要御驾亲征!朕要和杨秀清决一死战!”
“皇上三思啊!”
肃顺等人跪了一地,泣声哀求:
“京师守军不足三万,且多为老弱,如何抵挡太平军数十万虎狼之师?不如……不如暂避热河,待各省勤王之师……”
“放屁!”
咸丰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茶碗碎了一地:
“朕乃天子!岂能弃社稷而逃!朕就是死,也要死在紫禁城!”
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地递上药汤,却被他一把推开。
“传旨!所有八旗子弟,凡年满十五、未满六十者,全部集结!朕要与杨秀清决一死战!”
“皇上!”
肃顺还想再劝。
“闭嘴!”
咸丰厉声打断,从墙上取下先祖努尔哈赤留下的宝刀,颤巍巍地拔出。
“朕是大清的皇帝!就是死,也要死得像爱新觉罗的子孙!”
……
咸丰八年,秋深霜重。
黄河故道的沙尘在十月寒风中打着旋,卷过刚经历战火的开封城墙。城头那面残破的青龙旗已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绣着“太平天国”的杏黄大旗,在萧瑟秋风中猎猎作响。
韦昌辉站在开封西门的瓮城上,黑色大氅被风吹得向后扬起。他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扫过城外原野——那里还散落着昨日激战的痕迹:焚毁的清军粮车、倒毙的战马、炸裂的土炮,以及一队队正在清理战场的太平军士兵。
“北王,各部伤亡统计已呈上。”
参谋长李复猷捧着册簿快步登上城楼,这位原天地会出身的谋士如今已是韦昌辉最得力的臂膀。他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韦昌辉接过册簿,目光扫过那些数字时,浓眉微挑:
“装甲一师损失七辆战车?”
“是,都是陷在开封外围的壕沟里,清妖用火药炸塌了沟壁。”
李复猷解释道,
“不过技师说大部分都能修复。倒是缴获颇丰——开封府库里存着河南巡抚为僧格林沁准备的三万石军粮。”
“僧格林沁?”
韦昌辉冷笑一声,将册簿递还,
“他现在应该在亳州跟翼王拼命。这些粮食,正好为我们西进所用。”
他转身望向西北,黄河故道在秋日斜阳下如一条昏黄的巨蟒蜿蜒向远方。那里,就是郑州、洛阳方向是通往山西、直抵京畿的道路。
“传令:第一装甲师休整半日,明日卯时出发。铁骑兵团先行侦察至中牟。”
韦昌辉的声音斩钉截铁,
“七日内,我要站在洛阳城头。”
“得令!”
军令如铁,当夜,开封城外灯火通明,引擎的轰鸣声彻夜不绝。士兵们在坦克和装甲车旁检修装备、擦拭枪械,炊事班架起大锅烹煮热食,医疗队救治伤员——一切都井然有序,与清军溃败后的混乱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韦昌辉没有休息。他在临时指挥所里对着巨大的中原地图沉思,煤油灯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火苗摇曳不定。
地图上,三条粗大的红色箭头从不同方向指向北京:西路是他的部队,中路是石达开,东路是陈玉成。而在北京周围,蓝色防线已经支离破碎。
“北王,有翼王消息。”
李复猷掀开帐帘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刚刚译出的电文。
韦昌辉接过电文,石达开的话语跃然纸上:
“昌辉吾兄:弟已于昨日破亳州,僧格林沁百骑北遁。中路门户洞开,正沿涡河北上。预计十日内抵归德,切断南北通道。望兄速取洛阳,控扼潼关,阻陕甘清军东援。待山东平定,三路会猎燕京,当与兄共饮紫禁城!”
“好!”
韦昌辉拍案而起,眼中精光四射,
“传令各部,提前出发!寅时造饭,卯时开拔!”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开封西门缓缓打开。钢铁洪流再次涌动,履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惊起了栖息的寒鸦。第一装甲师的坦克打头阵,其后是满载士兵的卡车、牵引着火炮的装甲车,以及摩托化的铁骑兵部队,这支侦察兵是太平军快速机动的眼睛和触角。
指挥车里韦昌辉正在听取汇报。
“北王,前锋已过中牟。郑州守军果然在焚烧粮仓,城头守军稀少,确有弃城迹象。”
无线电里传来侦察队长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
韦昌辉抓起话筒:
“按原计划,骑兵封锁黄河渡口,一营二营左右包抄。记住,我要的是全歼,不是击溃!”
“明白!”
命令下达后,韦昌辉推开头顶的舱盖,半身探出车外。深秋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放眼望去,整个兵团如一条钢铁巨龙在华北平原上疾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这才是他梦想中的太平天国——不再是裹着黄头巾、挥舞着大刀长矛的农民军,而是拥有钢铁、机械和纪律的现代军队。
“北王,你看!”身旁的警卫突然指向左前方。
韦昌辉举起望远镜,只见郑州城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清军果然在焚烧来不及运走的粮草。
“加速前进!别让他们跑了!”
装甲洪流的速度再次提升。下午未时,郑州城已遥遥在望。城墙上的清军显然发现了这支可怕的军队,炮火零星地响起,但大多数炮弹都落在了空地上,只在田间炸起一团团土花。
太平军的反应迅猛而致命。火炮迅速展开,测距、装填、发射——整个流程不到三分钟。第一轮齐射就准确命中了郑州城墙的东南角楼,砖石木料混合着人体残肢飞上天空。
“攻城坦克上前,步兵准备突击!”
韦昌辉的命令道。
六辆专门改装的工程坦克冲到阵前,它们前部装有巨大的铲斗和撞锤。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这些钢铁巨兽径直冲向城墙。与此同时,步兵从装甲车后跃出,以散兵线向前推进,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泼洒出致命的弹雨。
郑州守军崩溃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当第一辆工程坦克用撞锤轰开西城门时,城内已经乱作一团。河南巡抚英桂站在巡抚衙门的望楼上,看着如潮水般涌入的太平军,面如死灰。
“抚台,从北门走吧!还有机会渡过黄河!”
幕僚拽着他的衣袖哀求。
英桂惨笑着摇头:
“走?能走到哪里去?开封失陷,洛阳必不能守,陕甘路途遥远……本官身为河南巡抚,守土有责,今日城破,唯死而已。”
他整了整官服,缓缓走下望楼。半个时辰后,巡抚衙门燃起冲天大火。当太平军士兵冲进去时,只找到一具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焦尸,手中还紧握着巡抚大印。
郑州之战,两万清军除三千余人趁乱北逃外,其余非死即降。太平军缴获完好火炮四十七门,粮食五万石,以及尚未焚毁的军械库一座。
韦昌辉进城时已是傍晚。他策马行过还在冒烟的街道,看着士兵们押解俘虏、清理尸体、张贴安民告示。偶尔有百姓从门缝中窥视,眼中满是惊恐。
“传令:不得扰民,违令者斩。开仓放粮,每户可领三斗。”
韦昌辉对李复猷吩咐道,
“另外,将英桂的尸身收敛,以二品大员之礼葬之。”
“北王,这……”
李复猷有些不解。
“他是忠臣,只是忠错了对象。”
韦昌辉望着远处仍在燃烧的衙门,
“厚葬他,让天下人知道,我太平军敬重忠义,与清妖不同。”
处理完郑州事务,已是深夜。但韦昌辉没有停留,次日拂晓,西路军主力继续西进。这一次,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郑州失陷的消息如野火般传开,沿途州县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官员弃城而逃。
四日后,太平军兵临洛阳城下。
这座十三朝古都的城墙在秋日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护城河水面映照着城头的旌旗。但仔细看去,那些旗帜杂乱无章,守军的身影稀稀拉拉——从徐州败退至此的淮军残部早已士气全无,本地团勇更是战意缺缺。
韦昌辉没有立即攻城。他命令部队在城东十里扎营,然后派出一队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信前往洛阳劝降。
信的内容很简单:
“降者免死,抵抗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这不是虚言恫吓。太平军有这实力——洛阳守军站在城头,就能看见远处原野上那一排排钢铁巨兽,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不用马匹牵引就能自行奔跑的铁车,以及车上黑洞洞的炮口。
劝降使者出发两个时辰后,洛阳东门缓缓打开。一队官员缟素出城,为首的是洛阳知府和守将,手中捧着官印和兵符。
韦昌辉在大营中接见了他们。当那枚沉甸甸的洛阳知府大印放在案上时,他知道,河南已经平定了。
“传令全军,洛阳城内休整三日。”
韦昌辉下达了命令,但随即又补充道,
“留下第一装甲师,在城外保持战备。侦察部队前出至渑池、陕州,监视山西方向清军动向。”
“北王是担心山西清军南下?”
李复猷问。
“陕甘总督乐斌手中还有五万绿营,不可不防。”
韦昌辉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潼关,
“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潼关天险,一夫当关。我们要赶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夺取潼关,锁死陕甘清军东出的通道。”
“那北京……”
“北京跑不了。”
韦昌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翼王已破亳州,英王也该拿下济南了。三路合围之势已成,清廷现在就是瓮中之鳖。但我们西路军要确保这只鳖不会从西边打破瓮逃出去。”
就在这时,无线电通讯员匆匆进来:
“北王,翼王急电!”
韦昌辉接过电文,石达开发来的消息让他眉头一展:
“归德已下,南北通道断绝。山东捷报亦至,陈玉成三日前取济南,山东全境底定。吾兄速定洛阳,即东进与我合兵。僧格林沁残部逃往保定,正是歼灭良机。会猎燕京,当在今冬!”
“回电翼王:洛阳已克,正分兵取潼关。旬日之内,必亲率主力东进,与兄会师保定。”
韦昌辉口述完回电,转身对李复猷道,
“传令:明日拂晓,第二装甲师南下汝州,做出进攻南阳姿态,牵制湖北清军。我亲率第一装甲师和摩托化步兵,五日之内,必须拿下潼关!”
“得令!”
军令如山。次日,太平军西路军一分为二,如两把利剑刺向不同方向。而此时的北京城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紫禁城,养心殿。
咸丰皇帝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手中的战报不住颤抖。殿下跪着一群军机大臣,个个面如土色。
“郑州丢了,洛阳丢了,亳州丢了,济南也丢了……”
咸丰的声音嘶哑,
“短短一月,中原尽失。你们告诉朕,这仗还怎么打?”
“皇上息怒。”
恭亲王奕欣叩首道,
“僧格林沁亲王已退守保定,正在收拢残部。直隶尚有八旗劲旅十万,天津大沽炮台坚固,洋人也答应再次提供新式枪炮……”
“十万?十万顶什么用!”
咸丰猛地将战报摔在地上,
“韦昌辉、石达开、陈玉成,这三个逆贼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二十万,却能横扫中原!他们的铁甲车、连珠铳,我们的将士拿什么抵挡?”
殿内一片死寂。确实,这一个月来的战报读起来如同噩梦:
开封城墙被“铁甲怪车”直接撞破,亳州僧格林沁最精锐的蒙古骑兵在“连珠妖铳”下成片倒下,济南守军未战先溃……
“皇上,”
老臣祁寯藻颤巍巍开口,
“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守住黄河天险。可命山西、陕甘兵马东出,与保定僧王合兵,在黄河以北构筑防线。同时……同时可考虑与长毛议和。”
“议和?”
咸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随即黯淡下去。他何尝不知道,这恐怕是唯一的选择了。可是,祖宗江山,难道就要在自己手中断送?
“报——八百里加急!”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浑身尘土的驿卒几乎是爬着进了大殿,手中高举着一个沾满血污的塘报盒子。
“潼关……潼关失守!陕甘总督乐斌大人战死!”
“什么?!”
咸丰猛地站起,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潼关失守,意味着最后一道屏障被打破。太平军可以从山西直插京师背后,与石达开、陈玉成形成真正的合围。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太监们慌忙上前搀扶。
“传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满是绝望,
“命僧格林沁死守保定,命各省勤王兵马火速入京。还有……让总理衙门去和洋人谈,他们要什么条件,只要肯出兵助剿,朕……朕都可以答应。”
“嗻!”
旨意传出,但殿内每个人都明白,这恐怕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