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角涵洞突袭战的硝烟尚未散尽，守军堪堪将那股突入的精锐敌军压制在突破口附近，双方在狭窄的区域里进行着血腥的拉锯。每一个士兵倒下，都让“曙光”本就脆弱的防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林烨预判的正确性虽然避免了防线的瞬间崩溃，却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心力，此刻只能靠在指挥所的墙壁上，感受着精神力枯竭带来的、仿佛灵魂被抽空般的虚弱与剧痛。
然而，卡拉显然不打算给“曙光”任何喘息之机。东北角的突袭，无论成功与否，似乎都只是她庞大进攻序列中的一环。
就在东北角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正面战场的方向，传来了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进攻的、沉重而富有压迫感的轰鸣声！那声音并非密集的爆炸或枪响，而是一种缓慢、稳定、仿佛巨兽踏步般的金属履带碾轧声，混合着功率巨大的发动机沉闷的咆哮！
“那……那是什么声音？”了望塔上的哨兵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所有还能分神的人都望向了正面战场。只见在敌军阵地的后方，烟尘滚滚之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正缓缓显现，并朝着“曙光”的防线碾压过来！
那是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
它比之前见过的任何突击车都要庞大数倍！主体由厚重的、布满焊疤和锈迹的钢板构成，形似一个被放大了数十倍的简陋金属箱子。下方是两条宽大的、由废旧坦克履带改造而成的行走机构，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地面，发出震人心魄的轰鸣。堡垒的正面，开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射击孔，黑黝黝的枪口从中探出。而最令人胆寒的是，在堡垒的顶部，赫然架设着一门短粗的、看起来像是旧时代步兵炮改造而成的低膛压火炮！虽然简陋，但其口径足以对“曙光”现有的任何工事构成致命威胁！
这显然是“铁齿轮”利用其工业能力，拼凑出的终极攻城兵器——“堡垒”！它移动缓慢，但防御力惊人，火力强大，如同一座能够移动的山峦，意图用最纯粹的力量，碾碎“曙光”的一切抵抗！
“是……是攻城车！他们连这东西都弄出来了！”老查理的声音带着绝望。这种装备已经超出了废土常见冲突的范畴，是真正用于攻克固定要塞的武器！
“所有重火力！瞄准那个大家伙！不能让它靠近！”雷娜的嘶吼声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知道，一旦让这个“堡垒”抵近射击，防线上任何工事都将如同纸糊般被摧毁！
残余的弩炮和投石机立刻调整方向，将所有的石弹和弩箭倾泻向那移动的钢铁巨兽！
“砰！砰！砰！”
石弹砸在“堡垒”厚重的装甲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和四溅的火星便被弹开！特制的重型弩箭虽然能勉强钉入钢板，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损伤！那门顶部的火炮甚至调转炮口，对着弩炮阵地进行了一次示威性的轰击！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爆炸的冲击波依旧让操作弩炮的队员人仰马翻！
防御武器失效！
“堡垒”依旧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缓缓逼近。它两侧的射击孔不断喷吐着火舌，压制着守军的反击，为后方跟进的步兵提供掩护。敌军步兵看到这庞然大物的出现，士气大振，嚎叫着发起了新一轮的、更加疯狂的冲锋！
正面防线，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行！打不穿它的装甲！”
“火箭筒！我们需要反装甲武器！”
绝望的呼喊在防线上回荡。然而，“曙光”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反装甲武器？之前缴获的火箭筒早已在连番战斗中消耗殆尽。
林烨在指挥所内，听着外面传来的、那令人窒息的金属碾轧声和守军绝望的呼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虚弱和眩晕再次跌坐回去。脑海中那破损的系统依旧死寂，仿佛彻底消亡。
难道……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依靠工事和意志构筑的防线，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终究是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阿雅那带着哭腔的、极其微弱的预警声，再次通过管道传来，这一次，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明确的恐惧：
“林哥哥……那个大铁盒子……它的‘心脏’……在……在左边下面……跳得好快……好乱……像要炸开一样……”
心脏？左边下面？
林烨猛地一震！阿雅指的是能量源？传动机构？还是……冷却系统？无论是什么，这必然是“堡垒”维持运转的关键节点，而且状态极不稳定！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唯一的机会！
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扑到传声筒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雷娜！听到吗？那个大家伙！它的弱点在左下方！靠近底盘的位置！能量核心或者动力系统可能在那里！集中所有火力！攻击它的左下方！”
他的声音通过管道，艰难地传达到了前线。
雷娜正被那“堡垒”压得喘不过气，听到林烨的指示，虽然不明所以，但基于无数次生死与共建立的信任，她毫不犹豫地执行！
“所有单位！瞄准攻城车的左下方！集火射击！”雷娜的吼声压过了战场喧嚣。
顿时，防线所有还能开火的武器——步枪、轻机枪、甚至手枪——都朝着“堡垒”左下方那片区域疯狂倾泻子弹！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厚重的装甲上，大部分被弹开，但持续不断的冲击和精准的集火，似乎真的起到了效果！
“堡垒”左下方传来一阵异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某种液体泄漏的嘶嘶声！它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顶部火炮的转动也出现了卡滞！内部似乎传来了惊慌的喊叫和敲打声！
有效！真的有效！
守军士气大振，攻击更加凶猛！
然而，“堡垒”的防御终究太厚。虽然出现了故障，但并未完全瘫痪。它依旧在缓慢前进，并且调整着侧面的机枪，对集火的守军进行更加凶狠的反压制！数名队员在集火过程中被侧面射来的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不行！子弹穿透力不够！”雷娜心急如焚。时间不多了，“堡垒”一旦修复故障或者抵近到火炮直射距离，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技术小组棚屋密切关注战局的韩明，看着那冒着青烟、行动迟滞的“堡垒”，又看了看手边那几块彻底报废、但结构尚且完整的机械蜘蛛能量核心，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首领！雷娜！”韩明对着管道嘶喊，“我们需要一次精准的爆破！用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个、最不稳定的电磁脉冲炸弹！把它送到那个大家伙的左下方！也许能过载它的系统！”
电磁脉冲炸弹？那玩意儿极不稳定，运送过程就是自杀！
“我去！”“大熊”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响起。他肩部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他是基地里力气最大、穿着外骨骼后行动力最强的人之一。
没有时间犹豫了！
“掩护‘大熊’！”雷娜立刻下令。
顿时，防线所有火力再次爆发，不顾伤亡地压制“堡垒”的射击孔和后方跟进的敌军步兵，为“大熊”创造机会！
“大熊”将那个裸露着线路、滋滋作响的危险电磁脉冲炸弹紧紧绑在胸前，如同蛮荒时代的勇士，怒吼着从掩体后冲出！他凭借外骨骼提供的爆发力，在弹雨中 zigzag 狂奔，冲向那如同山峦般的“堡垒”！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打在周围的土地上溅起尘土。他无视一切，眼中只有那个庞然大物左下方那片被子弹打得坑坑洼洼的区域！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就在他即将靠近的瞬间，“堡垒”侧面一个未被完全压制的射击孔喷出了火舌！
“噗噗噗！”
数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腹！外骨骼的护板挡住了部分伤害，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他一个踉跄，鲜血瞬间染红了前襟！
“大熊！”防线上的队员发出惊呼。
但“大熊”只是闷哼一声，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外骨骼的支撑，竟然没有倒下！他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将怀中那个危险至极的电磁脉冲炸弹，狠狠地塞进了“堡垒”左下方一个因持续射击而微微变形的装甲缝隙里！然后用尽最后力气，向侧后方扑倒！
“轰————！！！”
一声并非爆炸、却更加诡异和宏大的嗡鸣巨响，以“堡垒”为中心猛然爆发！强烈的蓝色电弧如同失控的巨蟒，瞬间缠绕了整个钢铁巨兽！“堡垒”内部传来一连串密集的电气短路爆炸声和凄厉的惨叫！所有的射击孔瞬间哑火，顶部的火炮炮管无力地垂下，庞大的车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后，彻底停止了运行，冒起了滚滚浓烟！
成功了！“堡垒”被瘫痪了！
然而，“大熊”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殷红的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
第二次进攻，那如同移动山峦般的“堡垒”，终于在付出了惨烈代价后被阻挡住了。但“曙光”也失去了最勇猛的战士之一，防线更是摇摇欲坠。卡拉的王牌之一被废，但她手中，还有多少张这样的牌？而“曙光”，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