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雪整理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比我快。”
声音轻了些，
“十一岁零三个月，四链齐发。府主曾说，她若专心雷法，三十年内必成真传。”
“那她怎么……”王昊没说完。
“她志不在此。”
凌千雪望向远处雷暴，
“她喜欢炼丹，喜欢摆弄花草，说雷霆太吵，太暴烈。修雷法只是为了……不让我失望。”
她站起身，背对王昊。
“休息够了便继续。最后一轮，你若能维持四链百息不出错，我便传你逆转雷纹。”
王昊看着她挺直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忽然问：“你师妹叫什么名字？”
凌千雪没有回头。
“……凌霜。”
说完，她化作白雷没入雷暴中，声音远远传来：“跟上来。”
王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咧咧嘴：“凌霜……名字挺好听。”
他追了上去。
最后这一个半时辰，王昊拼了命。
四道雷链在空中交织、穿梭，时而如灵蛇盘绕，时而如钢针穿刺。
他嘴角不断溢血，是神识透支的征兆，但眼睛越来越亮。
八十息、九十息、九十五……
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
“收！”王昊低喝，四链同时收回，在身周缓缓盘旋，稳定如臂使指。
凌千雪飘然而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可以了。”
她抬手，一道复杂的立体雷纹在掌心浮现。
“这是逆转雷纹的基础形态，需刻于阵法节点灵力流转的阴面。注意看纹路走向。”
“起笔在离位，收于坎位，中间三次转折需带雷霆崩裂之意，不可圆滑……”
王昊瞪大眼睛，神识死死锁定那道雷纹。
半炷香后，他尝试在虚空中刻画。
第一次，纹路断裂。
第二次，转折生硬。
第三次……
成功了！
虽然粗糙，但神韵有了三四分。
凌千雪点头：“够用了。节点原有阵纹会自行补全细节。”
她看了眼天色，远空已泛起鱼肚白。
“该动身了。”
她撤去周围雷暴，星空重现。
“辰时将至。先去与周文远安排的阵法师汇合，处理那五处节点。之后……便看你的了。”
王昊收起雷链，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
“走吧。”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熟悉的痞气和狠劲。
“该去给神朝的老朋友们，送一份大礼了。”
两人化作流光，朝天雷城方向疾驰。
晨光微露，雷城上空，乌云开始汇聚。
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被打破。
……
天雷城外百里，一座废弃的引雷塔顶端。
王昊换上了雷部低级阵法师的灰蓝色制服，这是周文远提前准备的。
凌千雪则披着带兜帽的斗篷，气息收敛如凡人，静静站在他身后三步处。
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远处那座宏伟的雷霆之城。
高达百丈的城墙表面雷纹流转，隐约能听见城内传来的低沉雷鸣。
“辰时一刻。”
凌千雪轻声提醒。
王昊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周文远给的第一枚联络玉符，注入灵力。
玉符亮起，传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男声：“可是王大人？小的赵四，奉命在东三区节点等候。”
“是我。”王昊压低声音，“带路。”
片刻后，一道瘦小的身影从下方巷道闪出，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阵法师，眼神闪烁，透着不安。
赵四看到王昊的制服，明显松了口气，又瞥了眼凌千雪，欲言又止。
“我助手，不用管。”王昊摆手，“节点情况如何？”
“回大人，东三区节点已按周大人吩咐，暂停了外层防护。”
赵四躬身，
“守卫也调开了，但只能维持一刻钟。再长会引起巡查队注意。”
“够了。”王昊点头，“带路。”
三人快速穿过巷道。
天雷城的街道宽阔，地面都刻着导雷纹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
偶尔有雷部巡逻队经过，盔甲铿锵，但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阵法师带助手检修，再正常不过。
东三区节点位于一座小型引雷塔底部。
塔周围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阵法核心处悬浮着一块脸盆大小的雷晶，表面符文明灭。
“大人，需要小的做什么吗？”赵四问。
“守着入口，有人来就说正在校准阵法，需要静置。”
王昊吩咐完，带着凌千雪走到雷晶前。
他看似在检查阵法，实则背对赵四，手指悄然点出。
一道细如发丝的青白雷链从袖口钻出，没入雷晶底部，那里是阵法灵力流转的“阴面”。
凌千雪站在他侧前方，正好挡住赵四的视线。
她指尖微动，一丝更细微的白雷渗入地面，悄然覆盖了节点周围的监测阵纹。
那些阵纹反馈的信号，会被暂时替换成“正常状态”。
王昊额头冒汗。
四链齐发，他真正操作起来才知道多难。
一道雷链稳住自身气息，模拟雷部修士波动；一道干扰监测；一道刻画逆转雷纹；还有一道得时刻准备应急。
但好在，凌千雪事先教得足够细致。
三息后，逆转雷纹刻画完毕，悄然融入原有阵纹中，如同水滴入海，毫无痕迹。
“好了。”
王昊收手，转身对赵四道，
“记录上写‘例行校准，灵力波动稳定，无需调整’。”
“是是是。”赵四连忙掏出记录玉简烙印。
第一批两处节点，顺利搞定。
间隔两刻钟。
第二批节点在西七区，负责的阵法师是个酒糟鼻老头，话多，但很识趣。
王昊用同样的手法完成手脚，临走前还送了老头一瓶醒神丹。
当然是加了料的，老头服下后半个时辰内记忆会模糊。
辰时三刻。
第三批，最后一处节点，在南五区。
这次的阵法师却是个中年人，炼虚初期，眼神锐利。
见到王昊时，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周大人只让我配合检修，没说还有助手。”
他盯着凌千雪，“这位是？”
王昊心里一紧，面上却笑：“新调来的学徒，带她熟悉熟悉。怎么，李师傅有意见？”
他记得名单上这人姓李。
李师傅皱眉。
“不是有意见。只是南五区节点靠近城主府，规矩严些。这位助手……可否出示一下身份牌？”
凌千雪没动。
王昊往前一步，压低声音。
“李师傅，周大人交代的事，办妥了大家都好。办不妥……”
他拍了拍腰间，那里挂着周文远给的另一枚令牌，代表副城主亲令。
李师傅脸色微变，犹豫片刻，终于侧身让开。
“……请快些。雷彪大人马上要来巡查东区，这边动静大了容易被察觉。”
“放心。”
王昊带着凌千雪进入节点室。
这次他动作更快。
有了前两次经验，逆转雷纹几乎信手拈来。
但就在收手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刘猛！你他妈站那儿发什么呆？！”
是雷彪的粗嗓门。
王昊和凌千雪对视一眼，刘猛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