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照在光门边上，银光一闪一颤。楚凌天的手掌贴在门框上，血已经不再往下滴了，伤口边缘泛着暗红，像是被什么力量封住了。
他没动，也没回头。
肩上的小金耳朵抖了一下，尾巴从脖子上松开，轻轻搭在肩膀侧面。它知道主人又要练功了。
楚凌天把右手慢慢抬起来，指尖对着前方那根立在青铜阶梯旁的石柱。石柱有两人高，表面刻着断裂的龙纹，是祖宅老建筑塌了后剩下的残件，一直没人搬走。
他闭眼，体内灵力顺着经脉往下沉，直入丹田。化元境六层的气息缓缓展开，重力空间像一层看不见的膜，从他身体表面向外扩散。
空气开始变沉。
不是压下来那种重，而是四周的气流像是被什么力量拉住，变得粘稠。小金趴在他肩上，毛微微竖起，感受到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
楚凌天的脚还没离地，人已经往前“滑”了一步。
下一瞬，他的轮廓模糊了一下，像是光线穿过了水面。再定睛时，他人不见了，只剩那根石柱静静立在那里。
可石柱不一样了。
原本灰褐色的表面，多出了一道极淡的影子，像是石纹延伸出来的暗痕。但如果你盯着看，会发现那道影子的形状——分明是人的侧脸。
小金眨了眨眼，轻声说：“老大……你真变成柱子了？”
没人回答。
它伸出爪子，往那道影子的位置碰了一下。手指触到的地方温度正常，但有种奇怪的阻力，像摸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壳。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掠过一道黑影。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踩着屋檐边沿疾行而过，手里拿着一面铜镜。镜面朝下，扫过庭院、阶梯、光门，最后停在那根石柱上。
镜面泛起一圈波纹，又迅速归于平静。
那人皱眉，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跃向远处。
等他彻底消失，楚凌天才从石柱里走出来。他的身形一点点浮现，像从水底浮出一般。右肩的胎记闪了一下，很快隐去。
他睁开眼，眸子里有金光流动。
“成了。”他说。
小金跳到地上，仰头看着他：“刚才那个是天璇宫的人，我闻到了他们特制的隐息粉味道。他拿的是窥魂镜，能照出灵体波动，连涅盘火都骗得过去。可你……他根本没察觉。”
楚凌天没说话，走到石柱前伸手摸了摸。刚才他把自己完全融入了石柱的形态里，不只是遮蔽气息，而是让重力场模拟出和石头一样的密度、光影、甚至微弱的热感。整个过程靠的是鸿蒙源珠提纯后的灵力精准控制，一丝都不能错。
这招不是躲，是藏。
藏到连法则都能骗过去。
不远处，苏清漪走了过来。她没靠近训练场，站在边缘的一块青石板上，手里还拿着那只红玉瓶。瓶口开着，金色液体在瓶底微微晃动。
“你刚才消失了。”她说，“不只是我看不见，连我体内的涅盘火都没反应。就像……你真的变成了那根柱子。”
楚凌天点头：“拟态成功了。以前只能用重力压住气息，现在能让外界感知不到我的存在。哪怕站到敌人面前，他也看不出破绽。”
苏清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如果他们用神识扫呢？”
“神识也是感知的一种。”楚凌天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扭曲的气泡。那团气泡不断旋转，表面折射出周围景物的倒影，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只要我把光线、声音、热量、灵力波动全部锁死，神识扫过来，只会觉得这里是一段空气，或者一块石头。”
他说完，把手一挥。
那团气泡飞出去，落在阶梯中间。瞬间，周围的景物像是被拉扯了一下，出现短暂的视觉错位。等恢复时，气泡已经不见了，可你走过那里，会感觉脚下突然一沉。
这就是重力拟态的另一种用法——设陷阱。
小金蹦过去试了试，差点摔一跤，龇牙咧嘴地爬回来。
苏清漪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招要是用在熔炉那边……他们根本防不住。”
楚凌天看向远处的光门。斩首小队还在原地调息，二十个人盘坐在地，呼吸平稳，没人说话。但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刚才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有人亲眼看见他站在那里，下一秒人就没了。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个位置，连风都没动一下。
这种隐匿方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队长睁开眼，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摇头，显然不信。队长没再多说，只是盯着楚凌天的方向，眼神变了。
楚凌天走过去，在队伍前面站定。
“你们刚才看到了。”他说，“我不靠符箓，也不靠阵法，就能让自己完全消失。这不是幻术，是法则的应用。”
有人抬头看他。
“接下来的任务，我会亲自带队突入熔炉核心。”他说，“你们负责外围牵制和爆破。只要我进去，就有把握毁掉主脉节点。但前提是——我不能被发现。”
队伍里一片安静。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楚凌天继续说，“一个人潜入风险太大。但如果我暴露，整个计划都会失败。所以这一招，必须练成。”
他抬手，再次施展重力拟态。
这一次，他没有融入石柱，而是直接站在空地上。随着灵力运转，他的身形开始模糊，轮廓一点点消散。到最后，原地只剩一片空地，连影子都不见了。
小金立刻跳起来，释放出一层透明的空间领域，把整支队伍罩住。
苏清漪也动手了。
她指尖蘸出一点金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道弧线燃起微弱的火光，随即扩散成一圈光晕，覆盖在空间领域之外。
这是她的净化领域，能中和一切异常能量波动。
双重掩护之下，楚凌天彻底消失了。
队伍里有人站起来，四处张望。
“他在哪？”
没人回答。
队长闭上眼，尝试用灵觉感知。可识海里一片空白，就像面前什么都没有。
足足过了十息，楚凌天的声音才从正前方响起：“我在你面前。”
所有人猛地睁眼。
他站在原地，像是从未离开过。
队长喉结动了一下：“刚才……连凤凰灵觉都没找到你。”
楚凌天点头：“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只要时机合适，我能直接出现在熔炉中枢，动手之后立刻撤离。他们来不及反应。”
队伍里的气氛变了。
之前还有人怀疑这个计划太冒险，现在没人再质疑。
队长低头抱拳：“我们听你的。”
楚凌天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光门。
他站在门前，把手放在裂缝边缘。这一次，他没有用掌心血去试，而是用重力场探进去。细微的能量波动顺着指尖传回大脑，像是一条河流在逆向冲撞。
他对小金说：“准备好了吗？”
小金跳上他肩膀，爪子抓紧：“随时可以。”
苏清漪走过来，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她没说话，但手指捏紧了玉瓶。
楚凌天闭上眼。
识海深处，镇岳印轻轻震动。一股古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重力囚笼尚属掌控，重力拟态已是化境。尔今所达，堪比九洲灵皇境修士。”
楚凌天没睁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九洲，灵皇境是能统领一方势力的顶尖战力。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这个层次。
而现在，他靠着鸿蒙源珠和《升龙诀》，硬生生把重力法则推到了这个高度。
先祖残魂的声音继续传来：“法则之道，不在强压，而在无形。你已悟得‘藏’字真意。”
话音落下，镇岳印的震动停了。
楚凌天睁开眼，眸中金光更盛。
他转头看向苏清漪：“等我回来。”
她点头。
他看向小金：“出发前最后一遍路线。”
小金展开翅膀，一道虚影在空中浮现，是通往熔炉的路径图。七里山路，两处哨岗，五个爆破点，全部标记清楚。
楚凌天记住每一个细节。
远处钟声响起。
第一下。
第二下。
这是倒计时的最后一轮。
他站在光门前，手掌贴在裂缝上。银光闪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动作。
月光落在他脚边，映出一道清晰的影子。
他抬起手，影子也随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