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灰白，前哨站的地面还带着夜里的凉气。楚凌天站在九洲门户前的高台上，脚下的石板裂了一道细缝，那是昨日加固阵法时留下的痕迹。他没低头看，目光扫过前方整齐列队的修士。
五百人，铠甲齐整，武器收在鞘中，没人说话。风从山谷口吹进来，卷起几片碎叶，落在第一排的肩甲上，也没人伸手去拂。他们等了太久，等一个能站起来的机会。
楚凌天抬起手，镇岳印浮现在掌心，一圈微弱的光扩散出去。全场的气息立刻沉了下来，呼吸变得一致。他知道这五百人里有古武传人、散修、被家族驱逐的弃子，还有曾经跪着求一口灵药的废脉者。他们不是天生强者，是被逼到绝路才爬起来的。
他转身，半把镇龙石剑握在手中。剑身很轻，边缘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可就在他握住的瞬间，剑尖忽然亮起一道光，顺着纹路蔓延上去，整把剑开始震动，发出低鸣。
台下有人抬头，看见那光和地底的龙纹碑连在一起，一明一暗，像是心跳。
苏清漪走上高台，停在他左后侧半步的位置。她没穿战甲，只是一身素色长裙，外罩浅青纱衣。小金蹲在她肩上，耳朵朝前竖着，尾巴垂在胸前，眼睛闭着，但全身的毛微微炸起。
它在感知。
楚凌天没回头，知道她来了。他也知道她口袋里那枚丹药一直被攥着，没松开过。但他不能多想，现在不是担忧的时候。
“二十年。”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每个人耳朵，“我们被当成废物，被踩在脚下，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前排一个年轻人手指动了动。他是城西贫民区出来的，七岁觉醒灵根，却被检测所判定为“无用废体”，送去当苦力。直到三年前楚凌天推翻旧体系，他才拿到第一本功法。
“他们说我们灵气稀薄，不配成仙。”楚凌天举起剑，剑光暴涨，“可今天，我们自己打通了通道，站到了九洲门前！”
光门嗡鸣一声，龙纹彻底亮起，映得四周石壁发红。那光不只是来自星石，还有地脉深处被唤醒的力量。
“这不是楚家一个人的仇。”他声音沉下来，“也不是为了谁出一口气。这是我们的路。往后，没人能再决定我们能不能活，能不能练，能不能走出去！”
台下有人咬住了牙。
“今日出征九洲——”他顿了一下，剑尖指向光门深处，“不破玄天盟，誓不还！”
话音落下的刹那，五百人同时抬手，拔剑出鞘。金属摩擦声整齐划一，像是一道雷劈进山体。没有人喊口号，但所有人挺直了背。
然后第一个声音响起：“战！”
第二个接上，第三个、第四个……到最后，五百人的吼声撞在一起，冲上天空。声浪掀翻了山顶积雪，震得远处山崖上的碎石哗啦啦滚落。
楚凌天站在最前面，风吹动他的衣角。他没动，手里的剑稳稳指着前方。
苏清漪站在他身后，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来。她没低头，但左手悄悄摸了下口袋。丹药还在，温度刚好。
小金突然睁开眼，耳朵猛地转向光门方向。它的鼻尖抽动了一下，身体绷紧，尾巴一下子横在苏清漪胸前。
楚凌天察觉到异样，眼角余光扫过去。小金没有叫，也没有跳，只是不动了。
他没说话，也没收回视线。他知道小金不会无故警戒。刚才那一瞬间，通道深处的能量流出现了一个极短的断层，不到半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瞬。
不是攻击，也不是入侵信号。
更像是……某种注视。
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台下的呐喊还在继续，修士们的情绪已经燃到顶点。他们看不见这些细节，也不需要看见。
但作为领头的人，他必须知道。
影九的传讯符在腰间轻轻震了一下。他没取出来，只用神识扫了一眼。内容很简单：后方防线已就位，九龙守护阵随时可启。
他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苏清漪往前走了半步。她的声音不高，但穿透了喧嚣：“天哥。”
楚凌天转头。
她看着他，眼神很静。“我准备好了。”
他看了她三秒，然后收回目光。“出发前五步内不准离开小金。”
“我知道。”
他不再多说，转身面向光门。剑尖的光越来越强，几乎刺眼。地下的龙纹完全激活，与星石共鸣，形成一条清晰的能量通道。
“列阵！”他下令。
五百人迅速分成十队，每队五十人，呈锥形排列。最前面的是龙影组精锐，手持重盾，背后背着通讯器。中间是万法盟改造的灵能炮手，最后是医疗支援小组，由木婉清带队，背着药箱。
特别行动队没有出现在队伍里。他们已经在九洲侧据点待命，负责接应和外围警戒。
楚凌天迈步向前，踏上青铜阶梯。每走一步，脚下的纹路就亮一分。苏清漪跟在他斜后方，小金始终贴着她，尾巴没有放下。
阶梯尽头，光门缓缓旋转，内部空间逐渐稳定。不再是随机闪烁，而是一条笔直的通道，能看到对面的山影和灰暗的天空。
那就是九洲。
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整个前哨站都在视野里。监测台的屏幕闪着数据，几个留守人员正盯着通道波动。远处的要塞墙上，影九的身影站在最高处，面朝这边，没有动。
他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是决战的开始。
他抬手，镇岳印再次浮现，打入光门底部。一道金色锁链从印中飞出，缠绕在门框上，形成临时加固阵。
“记住。”他对全队说，“一旦听到撤退信号，立刻返程。不要恋战，不要回头。”
没人回应，但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
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清漪。
她对他点了点头。
他转身，一脚踏进光门。
身影消失的瞬间，小金突然抬头，鼻子对准通道深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
苏清漪感觉到肩膀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小金已经跃起，整个身体挡在她面前，毛全部炸开。
光门内部，那条稳定的通道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水面被扔进了一颗石子。
楚凌天在通道中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