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陈默才感觉自己的后背心凉飕飕的，原来刚才在屋里，紧张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大金牙可不管这些，他把那个厚厚的信封揣进怀里最稳妥的内袋，还下意识地按了按，脸上笑得跟朵怒放的野菊花似的，走路都带着风。
“默子！我的好兄弟！你可真是给哥哥我长脸了！”大金牙凑到陈默身边，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你没看见疤脸那孙子的表情！哈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哥哥我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就没今天这么痛快过！以后有这好活儿，我还找你！”
陈默勉强笑了笑，没接话。他心里还惦记着那尊诡异的黑色石雕，那玩意儿散发出的不祥气息，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而且，他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疤脸那伙人虽然是亡命徒，但讲究个“盗亦有道”，拿了钱，看了货，按理说就该两清了。可他心里那股不踏实的预感，却越来越强。
胡八一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但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黢黢的胡同巷口。王凯旋则大大咧咧地跟在陈默另一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革命歌曲，显然还沉浸在刚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得意里。
“八一哥，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陈默快走两步，凑到胡八一身边，压低声音说。
胡八一“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感觉到了？后面有尾巴，跟了有一阵子了。”
陈默心里一凛，下意识就想回头。
“别回头！”胡八一低声喝止，“装作不知道。胖子，精神点，护好默子和金老板。”
王凯旋歌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小眼睛里射出精光，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把陈默和大金牙更严实地护在身后，嘴里却依旧满不在乎地嘟囔：“妈的，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打你胖爷的主意……”
大金牙正做着数钱的美梦，一听这话，脸“唰”一下就白了，怀里的手下意识捂得更紧，声音都带了哭腔：“八……八一爷，胖爷，您二位可别吓我！这……这钱还没捂热乎呢……”
“闭嘴！”胡八一低喝道，“往前走，别停，前面路口右拐，那边亮堂点。”
几人加快了脚步，拐进了右边一条稍微宽点、有几盏昏暗路灯的街道。可他们刚走进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把东西留下！”
一声凶狠的吆喝从背后传来，伴随着几声金属刮擦的刺耳声音。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四个黑影从他们刚才拐出来的胡同里冲了出来，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家伙！不是刀，而是那种工厂里常用的、磨尖了的大号螺丝刀和钢管！为首的一个，个子不高，但异常壮实，脸上蒙着一块脏布，只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果然是冲着钱来的！而且看这架势，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
“操！真他妈有不怕死的！”王凯旋骂了一句，一把将吓傻了的大金牙推到路边一个废弃的破板车后面，自己则顺手抄起了旁边墙角倚着的一根半米来长的粗木棍，横在了身前。
胡八一动作更快，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他已经侧身滑步，不退反进，直接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壮实汉子。那汉子见胡八一来得猛，狞笑一声，手里的磨尖螺丝刀带着风声，直捅胡八一的小腹！
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下死手！
陈默看得心头一紧，差点叫出声。
却见胡八一不慌不忙，在那螺丝刀即将及体的瞬间，身体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拧，螺丝刀擦着他的衣角刺了过去。同时，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叼住了那汉子持刀的手腕，往下一拗！右手手肘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道，狠狠地撞向那汉子的肋部！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那汉子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了下去，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被硬生生掰断了，肋骨估计也折了几根，躺在地上只剩下哼哼的份儿。
胡八一这一下干净利落，狠辣果决，直接把后面冲上来的三个同伙给镇住了！他们脚步一顿，眼神里露出了惊惧之色。
“妈的！一起上！弄死他！”其中一个反应过来，挥舞着钢管砸向胡八一的脑袋。
另外两人也嚎叫着冲了上来，一个捅向胡八一后腰，一个砸向他的腿。
胡八一临危不乱，矮身躲过砸向脑袋的钢管，同时一脚踹在正面那人的膝盖侧面，那人“嗷”一声抱着腿倒地。对于身后捅来的螺丝刀，他仿佛背后长眼，一个迅捷的侧滑步避开，反手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持刀的手肘麻筋上，那人整条胳膊瞬间酸麻无力，螺丝刀“当啷”落地。
几乎就在胡八一动手的同时，王凯旋也吼叫着迎上了另一个拿钢管的家伙。胖子力气大，打法也凶悍，根本不躲，直接用粗木棍硬架住砸下来的钢管，震得对方手臂发麻，然后趁机一脚蹬在对方肚子上，把那家伙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瘫软下去。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不到一分钟，四个手持凶器的歹徒，三个躺在地上惨叫呻吟，失去了战斗力，剩下一个被胡八一劈中麻筋的，握着酸软无力的胳膊，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般的胡八一和王凯旋，一步步后退，最后怪叫一声，丢下同伴，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的胡同里。
陈默看得目瞪口呆，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知道胡八一当过兵，身手好，可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面对亡命徒的围攻，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了战斗，简直是……碾压！
大金牙从板车后面哆哆嗦嗦地探出头，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又看看毫发无伤、气定神闲的胡八一和王凯旋，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哎呦我的妈呀……八一爷，胖爷，您二位真是……真是武曲星下凡啊……”
胡八一没理会大金牙的马屁，走到那个手腕被掰断、还在哼哼的壮实汉子跟前，用脚踢了踢他，声音冰冷：“谁让你们来的？”
那汉子疼得满头大汗，眼神惊恐，咬着牙不肯说。
王凯旋提着棍子走过来，恶声恶气地说：“八一，跟这号杂碎废什么话？卸他一条腿，看他说不说！”
那汉子吓得浑身一抖，看着王凯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别……别动手！是……是黑哥！是黑哥让我们来的！他说……说你们身上有货，还有大笔现钱，让我们半路劫下来……”
黑哥？就是刚才开门那个眼神阴鸷的汉子！
陈默和胡八一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果然是疤脸那伙人贼心不死，或者说，是那个黑哥见财起意，想黑吃黑！
“妈的！疤脸这老王八蛋，说话跟放屁一样！”大金牙气得跳脚大骂。
胡八一眉头紧锁，对地上那汉子冷声道：“回去告诉黑哥，还有疤脸，钱货两清，再敢耍花样，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腕了。滚！”
那汉子如蒙大赦，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和另外两个还能动的，搀扶着那个被王凯旋踹晕过去的同伴，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危机解除，街道上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废墟的呜呜声。
大金牙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把怀里的信封又掏出来看了看，确认钱还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对着胡八一和王凯旋又是作揖又是感谢。
陈默却看着歹徒消失的方向，心情更加沉重。今天这事，算是彻底和疤脸那伙人结了梁子。虽然暂时打退了他们，但被这种地头蛇盯上，以后恐怕少不了麻烦。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胡八一沉声说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四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朝着大路走去。
经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陈默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行当的险恶。光有眼力还不够，还得有能保护自己和同伴的实力，以及……时刻保持警惕的心。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稳如山岳的胡八一和看似莽撞实则机警的王凯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仅要跟八一哥学本事，这拳脚功夫，也得下苦功练起来才行！
这四九城的水，太深了。想在里面扑腾，没几下真功夫，迟早得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