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猪油果冻，又黏又重，还带着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儿。韩先生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反射着灯泡的光，让他看起来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可陈默总觉得那镜片后面的眼神，跟x光似的，能把他从里到外扫个通透。
大金牙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活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京巴儿狗，嘴里介绍着：“韩先生，这位就是陈默陈老弟，别看他年纪轻，家学渊源，眼力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差点戳到自己鼻孔。
韩先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陈默身上，语气温和得像是在问学生功课：“陈小友，听金老板说，你对古物颇有见解？”
陈默心里吐槽：见解谈不上，主要是爹妈留的书多，加上被你们这帮人逼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面上却只能谦逊地点头：“韩先生过奖，略知皮毛，跟着长辈学过一点。”
他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那个角落里抽烟的干瘦老头。那老头从他们进来就没抬过眼皮，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让他那张橘子皮老脸若隐若现，跟个成了精的老山参似的。陈默总觉得这老头比那俩太阳穴鼓鼓的保镖还吓人，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跟坟头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阴森感。
“既然如此，就请小友帮忙看看这几件东西。”韩先生说着，对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的“黑爷”示意了一下。
黑爷默不作声地走到角落，掀开了盖在最上面那块油布的一角。灯光下，露出了三件器物。
不是预想中的青铜鼎或者玉璧，而是更……接地气，或者说，更邪乎的东西。
一件是个陶俑，只有巴掌大小，造型是个跪着的仆人模样，但五官模糊，脸上似乎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些扭曲的符号，在昏黄灯光下看着格外瘆人。
另一件是个黑乎乎的石琮，方柱形，中间有圆孔，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虫爬的细小文字，陈默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一件，是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铃舌似乎已经锈死了，但铃身表面隐约能看到一些鸟兽纹路。
东西一露出来，那股子混合着泥土、霉味和奇异香料的怪味更浓了，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像是铁锈和……某种腐败物混合的腥气。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吉祥物啊！
大金牙却眼睛放光，凑到陈默身边，压低声音，兴奋地搓手：“默子，怎么样？有戏没？我看那石琮个头不小，说不定是良渚文化的……”
陈默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走上前去。他没敢直接用手碰，而是先凑近了仔细观察。
他先看那个陶俑，目光落在那些暗红色的符号上，眉头越皱越紧。这符号……他好像在父亲某本关于西南巫蛊的残卷里见过类似的，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诅魂纹”！这陶俑根本不是普通的陪葬品，而是用来镇压或者诅咒的邪物！
他又看向那石琮，上面的文字他虽然不认识，但那密密麻麻的排列方式和扭曲的形态，透着一股强烈的怨怼和不祥之感。而且，石琮表面似乎附着着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最后是那个青铜铃铛。铃铛的锈色很怪，不是普通的绿锈，而是一种暗沉发黑的锈迹，像是被血浸过然后又干涸了无数次。他凑得更近些，想看清上面的鸟兽纹，突然，他感觉那铃铛似乎极其轻微地、自发地……震动了一下？！
陈默吓得头皮一炸，猛地后退半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死死盯着那铃铛，但它又一动不动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怎么了，陈小友？”韩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没……没什么。”陈默强自镇定，心里却翻江倒海。刚才那一下，绝对不是错觉！这铃铛有古怪！
胡八一也注意到了陈默的异常，往前站了半步，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三件东西，最后落在那抽烟的老者身上。那老者依旧半眯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但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陈默心里快速权衡。这东西，太邪性了！那个陶俑和石琮，明显是带着强烈负面能量的冥器，沾上了绝对没好果子吃。那个铃铛更诡异，刚才那一下震动，让他脊背发凉。
他转过身，面向韩先生，脸色凝重，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韩先生，恕我直言。这几件东西……年代确实很古老，看形制和工艺，应该是战国晚期到汉初，西南百越之地或者荆楚一带的物件。”
韩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这几件器物，并非寻常的祭祀礼器或陪葬明器。这陶俑上面的纹路，乃是古代巫术中的‘诅魂纹’，常用于镇压怨灵或施行恶咒。这石琮上的文字，我也看不懂，但气息阴寒逼人，恐怕也非善类。至于这青铜铃……”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那依旧安静的铃铛，心有余悸：“这铃铛锈色诡异，似乎……蕴藏着某种不寻常的力量。这几件东西，煞气极重，乃是名副其实的‘凶器’！收藏把玩，恐有不测，甚至……会祸及家人，折损阳寿。”
他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金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张着嘴，看看东西，又看看陈默，一副“到嘴的鸭子难道要飞了”的肉疼表情。
韩先生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淡了下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深沉难测，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没有说话。
那个一直抽烟的干瘦老者，却突然“嘿嘿”低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娃娃，眼力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
陈默心里骂娘，这不是胆子小不小的问题，这是保命的问题！
他不再理会那老者，转向大金牙，语气带着警告：“金牙哥，这活儿，我劝你别接。这钱，有命赚，恐怕没命花。这东西，谁沾谁倒霉！”
大金牙脸色变幻，显然在巨大的利益和潜在的凶险之间挣扎。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一直安静的青铜铃铛，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叮铃铃——叮铃铃——！”声音尖锐刺耳，根本不是锈死铃舌能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直接钻入人的脑髓，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诡异力量！
同时，那个跪姿陶俑脸上暗红色的诅魂纹，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灯光下开始隐隐流动，散发出淡淡的红芒！角落里的石琮，表面那些黑色粉末无风自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
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灯光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电压不稳！
“不好！”胡八一脸色一变，猛地将陈默拉到自己身后，手已经从夹克口袋里掏了出来，握着一把军用的伞兵刀，眼神凌厉地扫视四周。
大金牙吓得“妈呀”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
韩先生身后的两个保镖也瞬间上前，挡在韩先生身前，手摸向了后腰。
唯有那个干瘦老者，依旧坐在那里，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兴奋和……贪婪的光芒，盯着那震动的铃铛和发光的陶俑，喃喃道：“醒了……果然醒了……”
陈默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笼罩全身，胸口贴着的纹银护符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仿佛在抵抗着什么。他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他妈的哪里是鉴定古董？这简直是鬼片现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