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帐篷里烛光摇曳。
眼前的蒯将军看着丁承平一言不发。
丁承平也没有多话,就这样站在一旁。
燕三哥搓着小手,满脸堆着笑容,曲躬着腰,轻轻的问道:“将军,此子是否还行?”
“他值多少钱?”
“通常一个壮年奴隶的价格是7500文,不过这人识字,将军你知道的,这大凡识字的奴隶就会贵一些,然后又懂算筹。。。”
“不用支支吾吾,直接说价格。”蒯将军冷冷的说道。
“哎,这毕竟还是在军中,又是咱军中将士亲自俘虏而来,那咱们打个折凑个整十两银子如何?”燕三哥眼巴巴的看着蒯将军。
“十两银子?你先带下去吧,我想想,明日再说。”
“哎,不着急,不着急,那将军,小人就告退了。”
“嗯。”蒯将军低头没有再搭理两人,开始在帅案中翻阅资料。
丁承平与燕三哥走出营帐。
两人也没说话,继续如来时一样,一前一后的原路返回。
稍微走了几步,丁承平想到一个问题。
“燕三哥,我值十两银子是不是?”
燕三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在禹都,达官贵人更多,或许能卖到十二两,在军中嘛,总得给这些将军们便宜三分。”
“也就是最多十二两银子,不会再多了对吧。”丁承平有些激动。
燕三哥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是昆仑奴,前两年昆仑奴的价格堪比十头牛,至少也要十万铜钱,也就贵族才能负担得起,这两年价格更高了,可以说是“百绢难求”,起码三百两银子以上,还有价无市,啧啧,我能弄到几个昆仑奴做梦都会笑醒。”
丁承平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身价不如昆仑奴,兴奋的表示:“也就十二两银子,那我自己出钱买下我自己,可不可行?”
“你要自己买下你自己?”燕三哥充满怀疑的上下打量他。
“对,我自己买下我自己。”
“你哪来的钱?”
“我此时身上当然身无分文,但我老家有田产,家中也有些积蓄,我家娘子也与我感情深厚,区区十几两银子不在话下,只要你能派个人去我家告之如今的情况,我家娘子肯定愿意花钱来赎我,这样你赚到钱了不是?”丁承平很兴奋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想到对方却向是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
“说说看你家乡在哪?”
丁承平犹豫了一会,最终说道:“靖州晃县上坪镇。”
“大致有多远?”
“如果此处还在辰州境内,那么一千多里路。”
“就是了,我要安排人千里迢迢去你家乡找到你的家人,这一路上不用花钱?这一来一回需要多少银子你知道么?养你这几个月我又要花多少钱你知道么?万一我安排的人在路上出了意外,是不是又得花钱?那人出了意外我是不是还得再派遣第二个去找你家人?那万一又出意外了呢?直接卖给我武国的达官贵人,或许将来我还能靠上点关系,同样是赚钱,我干嘛要弄的这么费劲?”
没等丁承平说话。
“还有,万一你家人不愿意支付这笔费用呢?白白养你这几个月,路上还耗费这么多银两,这些支出我怎么办?到时候我再卖给达官贵人也只能卖十两银子,我岂不是亏惨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买卖。”
丁承平顿时哑口无言,用脑子一想,尤其是把自己放到牙行身上这么一思考,好像是这个理。
直接卖给军中或者拉回禹都卖给达官贵人,很轻松就能赚到十二两,真要信了自己的鬼话,这一千多里路一来一回耗费的钱财人力就不止,而且万一找不到人呢?人家为什么要空口无凭的信自己的鬼话?
如果是后世,绑架当然是要赎金,打个电话联系家人将钱准备好就行。
但在这个时代,不是人贩子不想赚赎金而是成本太高,反而是卖给达官贵人最为经济划算。
想到此处,丁承平的梦想破裂也就不再提此事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
大家起床准备再去干活。
没想到燕三哥再次出现在了丁承平所居住的帐篷门口。
“丁承平恭喜你,蒯将军要你了,已经支付了十两银子,现在跟我走吧,这里的活不需要你干了。”
十两银子大致折合后世的一万块,在武国也就堪堪能买一头牛,夏国的牛便宜一点,但也是八两银子起步。
一头牛的价格换一个识字且懂算筹的奴隶怎么想都是赚。
所以丁承平自己倒是不意外会被蒯将军买下。
回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几乎都没说过话,也就只能对着干猴笑笑,然后洒脱的走出帐篷。
丁承平再次来到昨晚进过的营帐。
“燕三,你下去吧。”
一见到两人进营帐,蒯将军就挥挥手赶人,似乎很不喜欢见到他。
燕三也是识趣,没有任何不高兴,行礼之后就退出营帐。
然后蒯将军从帅案旁走到了丁承平眼前。
“你叫什么名字?”
“丁承平。”
“从今以后你是我蒯家的家奴,不过承平这个名字可以保留。”
奴隶没有姓名权。
丁承平此时想起了在彭家的贴身婢女小丫,没想到自己也会沦落到此等境地,居然连名字都无法选择。
只能在内心自嘲的笑笑,但外表还不能显露出来,深呼吸一口:“小人明白。”
蒯将军可没有在意他这么复杂的内心戏,直接说道:“你身上真是臭不可闻,不过算了,你是识字的对吧。”
听到对方说自己臭不可闻,还以为会安排自己去洗澡,正想抱怨自己不洗冷水要洗热水澡,没想到人家突然话锋一转,问自己是否识字。
丁承平也只能回答道:“小人识字。”
“那好,今日你的工作就是誊抄这些文书。还有,在歇闲时间帮士兵们撰写家书,就这样。”蒯将军回身返回到自己的帅案旁,没有再搭理他。
这真是:
烛光摇曳帐中寒,
估价十两语声残,
曾说赘婿半为奴,
今日成真夜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