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正拉着板车吱呀作响的板车，听见有人说话，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打量了一下沈泽，板车绳勒进他枯柴似的肩膀，他喘着气把车往路边靠了靠，喉结动了动才开腔，声音又哑又涩：“旧书？”
大爷身上那件黄色衣服早就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磨出了毛边，肩膀处还有个破洞，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旧秋衣，风一吹，布料就贴在干瘦的骨架上。
板车上的绳套在大爷肩膀上勒出一道深深地痕迹，他转头瞥了一眼板车，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上面都是些破塑料瓶，还有一些破铜烂铁，你要淘旧书，就该去那些老书店。”
沈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散了大爷一根，大爷瞅了一眼沈泽，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要说书吧，也有一些，是今天早上从一个老小区收的，你能给我什么价格？”
沈泽看了一眼板车，果然在一堆塑料瓶底下压着一个红色袋子，“实话说吧大爷，我是做旧书买卖的，最近店里缺货了，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只要你的旧书保存的好，价格不是问题，你卖书是按斤卖，我可是按照书的价格收的。”
大爷浑浊的眸子好像亮了一下，似乎被沈泽的出价吸引到了，把绳套从肩膀上取下来，把板车扶手放在地上，从板车上取出一个红色的袋子，“喏，这就是早上收到的那些书，你看吧。”
沈泽蹲下身子，在红色袋子里翻了一下，果然在一本老版的新华字典下面找到了那本古籍，沈泽将两本书都拿了出来，然后又掏出来一本连环画，“大爷，这三本我都要了，给你三百块钱怎么样？”
大爷抬手用袖子蹭了蹭鼻尖，袖口的污渍蹭到脸上，倒让那双深陷的眼睛显得更亮了些，看着沈泽说道：“这几本旧书，你也看到了，基本上没有破损的地方，你也说了自己是做旧书买卖的，肯定赚的多，三本书打包一口价六百块，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卖给废品站。”
大爷也是看出来了，沈泽看上这几本书了，他收废品这些年也卖出过好东西，旧书还是第一次卖这么高的价格，但是本着能捞一笔就捞一笔的原则，他直接提了一倍。
沈泽装作肉痛地说道：“大爷，你这真是会喊价啊，直接干到了我的嗓子眼，我把这几本书卖出去也才能卖到600，你这是一分利润都不给我留啊。”
大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打火机，点燃了烟，吐出一个烟圈，露出一口的大黄牙，略显得意地说道：“小伙子，大爷我的眼睛可亮堂着呢，反正就这价格，你看着办吧。”
沈泽犹豫了一下，“行，就按照你说的价格，不过以后要是有好货你要联系我啊，只要是旧货，我看过以后都收。”
沈泽很痛快地给大爷转了钱，还加了好友，毕竟做戏要做足嘛。
大爷收到钱以后，又拉着板车，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晃晃悠悠地朝着鸿运废品站方向走去。
沈泽这时才拿出古籍仔细观看，刚才是怕拾荒的大爷发现以后横生变故，所以没有看。
沈泽翻开书看了几眼，纸张为白麻纸，呈现出自然的白色或米黄色，书衣为黄绫质地，颜色为黄色，用手掂一下，重量大概500克左右，挺轻的。
沈泽眯了一下眼睛，还是得到如意斋去，不然自己去别的地方估计会被坑，沈泽拿上东西开车去了古玩街。
来到如意斋的时候纪星瑶正在招待一个沈泽意想不到的人，这个人正是莫明的大哥—莫城。
“城哥？你怎么在这里？”沈泽有些惊讶地问道。
莫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手腕上的腕表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低调的铂金表壳在古玩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莫城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和对面而坐的纪星瑶仿佛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对璧人，看着是那么般配。
“你怎么过来这里了？”莫城反问，沈泽将手中的书扬了一下，“我在一个拾荒的大爷那里淘了几本书，其中有一本看着年代比较远，还都是文言文，所以来纪小姐这里看看，万一是个宝贝呢。”
纪星瑶款款站起，素手虚引：“沈先生请坐，”然后倒了一杯茶给沈泽。
纪星瑶分别拿起连环画和新华字典看了一番，朱唇轻启：“这两本书都是普通的书籍，市场价也就一两百块钱，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至于这个……”，纪星瑶轻轻拿起古籍，素手轻动，翻阅了几下，然后转头看向沈泽：“这本古籍保存完好，是宋代的产物，但是其中的文学价值到底几何，我也不太清楚，还得我爷爷过来一趟，我对古籍善本学得一般。”
纪星瑶美眸流转，很是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对古籍不太擅长，沈泽注意到旁边坐着的莫城眼睛一直盯在纪星瑶身上，看到这里，沈泽哪能还能不明白莫城干嘛来了，没有想到，堂堂汇元集团的总裁，居然翘班来追女生。
不过沈泽必须要承认，两人确实是天作之合，一个是矜贵商业精英，一个是温婉旗袍美人，两家同是云城上流阶层，富贵人家，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都是极好的。
纪星瑶拿起手机给她的爷爷发了消息，“沈先生稍坐，我爷爷和一位老朋友正在来的路上”，沈泽点头应好。
“阿泽经常来这里出售东西？”莫城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泽连忙放下茶杯说道：“也不是经常，就是运气好，淘到了几个小玩意儿，来过几次，还是莫明带我来的，说纪小姐对于古董鉴定很是在行。”
莫城没有回话，点了点头，沈泽觉得有些失策，就该提前打电话问问纪星瑶方不方便，要是知道莫城在这里他就应该先去给家里人买礼物。
沈泽和莫城待在一起压力很大的，对方身居高位，常年发号施令，身上自有一股气势，沈泽觉得很不自在，反观纪星瑶就很坦然，没有丝毫不适，和莫城很能谈得来。
沈泽只好在一边喝茶，偶尔回答一下。
珠帘响动，两个老人前后脚进来，一个穿着红色唐装，一个穿着蓝色唐装，前者是纪星瑶爷爷纪老爷子，后面的的老者沈泽不认识，想必也是一位颇有身份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