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一处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走廊里隐约传来的压抑哭声。
周明几乎是虚脱般地靠在了门板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努力挤出殷勤的笑容，指向沙发：“陈队长，秦警官，请坐！我……我去倒水！”
“不必麻烦了，周副校长。”陈锋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锐利如鹰隼，直接切入主题，“我们时间有限，直接开始吧。”
“请详细描述一下昨天下午，张明远校长在办公室突发意外的具体经过，以及田静同学当时在办公室的情况和之后‘离校’的细节。您当时在现场所看到的一切，对我们非常重要。”
秦雪则安静地站在一旁，那双冷冽而美丽的眼睛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明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他身体每一个不自然的动作——比如他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下意识搓揉衣角的动作。
周明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忆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但口中吐出的，却是排练了无数遍的谎言：
“昨天下午……大概三点多，张校长召集我们几个校领导开会，讨论……讨论关于近期学校的一些谣言的问题。田静同学也在场，是关于她之前和林墨同学的一些误会，张校长想当面调解一下……”
他语速刻意放慢，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会议进行到一半，张校长……张校长他突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当时都吓坏了！李主任赶紧冲过去扶他，张校长他……他就倒下去了！我们立刻打了120……”
周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努力挤出悲痛的表情：“至于田静同学……她当时站在靠窗的位置，看到张校长倒下，她好像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尖叫了一声，然后……然后她就脸色苍白，说头晕……接着就说身体不舒服，要提前离校回家休息……我们当时都慌了神，忙着抢救张校长，也没顾上仔细问……她就自己走了……”
他避开了田静身首分离的恐怖细节，只含糊地描述“尖叫”、“头晕”、“离校”。
“惊吓过度提前离校？”秦雪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田静同学平时身体如何？有相关病史吗？张校长开会时，情绪是否特别激动？田静同学离校时，有谁看到她离开？具体是几点？”
“这……田静同学平时身体挺好的，没听说有什么大病……”周明额头又开始冒汗，“张校长他……他开会时情绪是有点激动，毕竟学校最近事情多……但，但也不至于……至于她离校……”周明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回忆那个编造好的时间点，“大概……大概是张校长倒下后几分钟吧？四点左右？对，四点左右！她……她走的时候好像很匆忙，脸色很差……至于谁看到……当时太乱了，我们都在围着张校长，可能……可能没人特别注意她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就是说，田静同学在张校长发病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办公室，并且之后没有人再见过她？”陈锋追问道，目光紧紧锁定周明。
“是……是的！就是这样！”周明连忙点头，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周副校长，”陈锋打断了他，目光如炬，“你说你们当时都在场，是‘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包括田静同学在张校长发病后离开？”
“是……是的！李主任、王老师、刘老师……我们都在！都看到了！”周明语气斩钉截铁，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那么，”秦雪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直视周明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在张校长发病前，办公室里是否发生过争执？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比如，除了你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出过办公室？田静同学离开时，情绪状态如何？她有没有说什么？”
“异常？”周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林墨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般的眼睛瞬间在脑海中浮现，那枚悬浮的金色符咒带来的恐怖威压仿佛再次降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田静离开？她怎么可能离开？！那个画面……那个身首分离的画面……
“没……没有！绝对没有！”周明的反应异常激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恐惧，“就是开会！很正常的开会！没有争执！没有其他人！什么异常都没有！张校长就是突然发病！田静同学就是……就是吓到了，提前走了！她……她走的时候很害怕，什么也没说！就是意外！就是……就是她离校后失踪了！”
他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抗拒。
那样子，不像是在回答问题，更像是在抵御某种看不见的、致命的威胁。他反复强调“没有异常”、“就是意外”、“就是离校失踪”，态度坚决得近乎偏执。
“周副校长，冷静一点。”陈锋沉声道，“我们只是例行询问。那么，关于监控故障……”
“监控就是坏了！技术故障！我们也没办法！”周明不等陈锋说完，立刻抢答，语气急促，“田静她……她确实是放学后自己走的！有学生看到！她……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对！散心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与两位警官对视。
秦雪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漏洞（如“有学生看到”与“当时没人特别注意她离开”的矛盾）和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