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水泥地上，王二婶的搪瓷盆还在淌黑泥，盆沿的豁口磕在地上，发出 “哐当” 响。围上来的村民越来越多，有人举着枯焦的玉米苗，叶子卷成褐色的筒，根须上缠着的黑丝像蜘蛛网：“张小哥，这苗浇了三天莲浆，还是烂了根！”“俺家井里的水发腥，烧开了漂着层油花，这到底管不管用？”
张叙舟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探雷器的锈迹，铁皮上的斑驳纹路突然烫得像烙铁 —— 十年前在工地，他算错了钢筋间距，工头把图纸摔在他脸上，骂他 “学生娃毛手毛脚”，那天的日头也像现在这样，晒得水泥地能煎鸡蛋。他深吸一口气，抓起王二婶盆里的黑泥，泥粒在掌心凉得刺骨：“这不是普通毒沼，是变异了的符力。”
“变异？” 李老四扛着锄头挤进来，粗布褂子上沾着的莲子浆蹭在衣襟上，“你是说黑袍人那狗东西又捣鬼了？” 他往地上啐了口，“管他啥花样，咱的莲子浆还治不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在谷场中央亮起，星纹的黑丝比清晨密了三倍，像撒了把芝麻。“银簪说毒素浓度涨了！” 她翻开小册子，指尖在 “古蜀巫毒咒” 的插图上顿住，“你看这符纹，黑袍人把毒沼符和巫咒掺在一起，普通莲浆只能顶两小时 —— 得加薄荷！”
赵小虎抱着青铜神雀碎片跑过来，碎片屏幕的红光在谷场边缘凝成个小圈，圈里的土色比别处深两度。“雀爷说这儿有个隐性节点！” 他往红光处倒了点江芽露，地面竟 “嘶” 地冒起白烟，“就在王二婶家菜地下！这才是让莲浆失效的根！”
王二婶的脸瞬间白了，抓着张叙舟的胳膊直抖：“那俺家三丫喝的井水……” 她的声音发颤，蓝布围裙上的补丁被攥得发皱，“今早娃说头晕，不会是中了毒吧？”
“别急！” 张叙舟往药材基地跑，护江力 770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发急，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路过理疗馆时，他拽住正煎药的刘大夫：“薄荷还有多少？要最老的根！” 刘大夫的铜药碾子正转得欢，药粉飘出清苦的香：“后院晾着半麻袋，说是你让留的陈货！”
李老四扛着麻袋跟过来，三丫蹲在篱笆边剥莲子，小手被绿壳染得发绿。“丫头，再剥两筐！” 李老四抓了把陈薄荷根，根茎上的土簌簌往下掉，“张小哥要配新药，治那狗娘养的毒沼！” 三丫举着颗剥好的莲子往张叙舟嘴里塞：“叔叔，这个甜，给你攒力气！”
苏星潼把莲子捣成浆，往里面掺薄荷根粉末，绿糊糊的浆汁泛起白沫，像掺了肥皂水。“银簪说薄荷的阳气能破巫咒！” 她往浆里滴了滴银簪尖的血，浆汁突然亮了下，“就像煮肉时撇浮沫，这血能把咒力漂出来！”
村民们的议论声小了些，但还是有人抱着胳膊站在圈外。陈二叔蹲在谷场边缘，烟袋锅的火星明灭不定：“要是再没用，咱就得搬村了……” 他的话刚落，王二婶突然尖叫一声 —— 三丫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小脸白得像纸。
张叙舟的心猛地揪紧，抓起新调的莲浆就往三丫嘴边送。浆汁刚碰到孩子嘴唇，她突然 “哇” 地吐了口绿水，水里漂着的黑丝一碰到莲浆就化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往孩子嘴里塞了片薄荷叶，清凉的气味让三丫的眉头舒展些，“这浆能解咒毒！”
“真管用？” 有人往前凑了凑。张叙舟没说话，拎起浆桶往青铜神雀标红的地方跑，那里的土正往外渗黑水。他把莲浆 “哗啦” 泼上去，黑水上瞬间炸开白花，像撒了把洗衣粉，冒泡的地方竟钻出根嫩黄的草芽，顶着颗露珠颤巍巍的。
“草活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跳起来，屏幕上的红光正被白花一点点吞掉，“雀爷说隐性节点破了！护江力 775 点了！善念值涨了 10 万，因为三丫没事了！”
李老四突然往圈外冲，薅住刚才说风凉话的汉子：“还愣着干啥？帮着抬浆桶去！” 他把汉子往药材基地拽，“张小哥用莲浆救了三丫，你敢说不管用？” 汉子挠着头笑：“俺这就去！俺家还有俩空桶呢！”
日头偏西时，村民们扛着浆桶往各家菜地跑，二八自行车的铃铛响遍全村，车后座绑着的浆桶晃出绿汁，在土路上拖出长痕。王二婶给三丫喂了薄荷水，孩子正蹲在菜地里，用小手往玉米苗根上浇莲浆，苗尖竟冒出点新绿。
“张小哥，你看！” 三丫举着片新叶喊，叶子上的露珠滚落在黑泥里，泥粒立刻变成灰褐，“它活了！”
苏星潼的银簪在谷场上空转了圈，星纹的黑丝淡得快看不见了。“银簪说变异咒力被压下去了！” 她往张叙舟手里塞了块薄荷根，“这根晒成干能当药引，以后莲浆里加一把，保准黑袍人那点咒术不管用！”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碎片追过来，屏幕上的善念值跳到 915 万，红光在江堤处画出的线彻底断了。“雀爷说村民都信咱了！” 他指着碎片上的光点，“还有两个节点，加把劲就能清完 —— 护江力 780 点了！”
张叙舟望着晒谷场的水泥地，王二婶的搪瓷盆已经洗干净，晾在石头上，盆底的黑泥被冲成了白痕。李老四正指挥着汉子们往车上装薄荷根，粗布褂子的后襟汗湿了一大片，像贴了块深色的布。
“走，去江堤！” 张叙舟拎起浆桶，护江力 780 点的暖流在掌心转得绵密，像掺了薄荷的莲子汤，又凉又暖。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看着村民们踩着夕阳往江堤走，自行车的铃铛声、孩子的笑闹声混在一起，突然觉得那些质疑声也没那么刺耳了 —— 就像娘常说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信是一点一滴攒的。
江堤的缺口处，新抹的莲浆在夕阳下泛着绿光，黑泥不再往下淌。远处的芦苇丛里，铜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像在数着护江人的脚步。张叙舟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根，粗粝的根茎蹭着掌心，突然觉得这趟护江的路，踏实得很。
青铜神雀碎片躺在浆桶边，屏幕上的非洲红点旁，慢慢浮起行小字：“毒沼符变异，源自跨洲地脉共振。” 赵小虎凑过来看：“这是说，刚果河那边也有这玩意儿？”
张叙舟望着渐暗的天色，江面上的鱼苗聚成的银球还在游，像串会动的星星。“不管在哪儿，” 他握紧掌心的暖流，“咱先护好眼前的江。”
夜风带着薄荷的清香吹过，晒谷场的水泥地上，那株被救活的玉米苗在风里轻轻晃，新叶上的露珠，亮得像颗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