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裹着竹林的腥气，从三丫家的门缝往里钻。张叙舟蹲在床头，望着小姑娘烧得通红的脸颊 —— 她的呼吸还带着粗重的哨音，枕边的空碗里，昨晚咳出的黑痰像块凝固的墨，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
“符灰调好了。” 李老四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底沉着层墨绿色的粉末，是用薄荷精油拌的艾草灰，“按你说的，加了三倍的药材田露水，碗沿都挂着绿珠呢。”
张叙舟掏出黄纸，往上面撒了把符灰。1070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符纸里钻，符纹突然亮起，在晨光里泛着淡绿色的光，像浸了油的灯芯。他把符纸往床头上一贴，纸角刚触到墙，窗外的雾团就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顺着窗缝往里挤。
“来了！”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凑到窗边，碎片的红光在雾团里织出张网，“雀爷说这是凌晨最浓的瘴气，专门往活人气口钻 —— 看符能不能顶住！”
雾团撞在清瘴符上的瞬间，发出 “滋滋” 的响。灰白色的雾气像被泼了热水的冰，顺着符纹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墙壁往下淌，在地面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里沉着些灰黑色的粉末，是被符力杀死的孢子。
三丫突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痰落在纸巾上，边缘竟泛着淡淡的白。“颜色浅了！” 她娘扑过来捏着纸巾，指腹蹭过痰渍，突然掉眼泪，“烧了三天，终于见好兆头了！”
张叙舟往三丫额头上放了片薄荷叶，叶片上的露水顺着鬓角往下滑，触到皮肤的地方，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再测个体温。” 他摸出体温计，水银柱刚碰到皮肤，就听见三丫轻轻 “呀” 了一声 —— 之前碰她皮肤都烫得缩手，现在居然觉得凉了。
“38 度！” 赵小虎盯着体温计跳起来，“比昨晚降了 1c！雀爷说符力正在逼瘴气往外走，你看这符纸，颜色深了半分！”
符纸上的绿纹确实浓了些，像吸饱了墨的宣纸。张叙舟往符上又撒了把艾草灰，1070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里钻，符纹突然在墙上投出个巨大的影子，像片展开的荷叶，将整个房间罩在里面。窗外的雾团再也钻不进来，撞在影子上就化作白烟，散在晨光里。
“这符能显形了！” 李老四的烟袋锅差点掉地上，他往符影里吐了口烟，烟圈在影子里打了个转，竟变成了淡绿色，“阳气足的地方，符力才会显影 —— 这丫头屋里的阳气，被符催起来了！”
三丫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还有点哑，却清亮了许多：“张叔叔，我想喝水。” 她的嘴唇不再发紫，干裂的地方渗出了点血珠，透着活气，“刚才做梦，好多小绿虫往雾里钻，把雾啃出了洞。”
苏星潼的银簪往她嘴边一探，星纹突然在半空画了个绿色的圈。“银簪说孢子被符力逼到喉咙口了！” 她赶紧端来杯薄荷水，“快喝了漱漱，把它们冲出来！”
小姑娘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痰落在水里，竟像墨滴进清水似的慢慢散开，最后变成淡灰色的絮状物，沉在杯底。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照了照，红光在絮状物上闪了闪就熄灭了。
“死透了！” 他举着杯子跑出去，“雀爷说这是孢子被彻底灭活的样子 —— 三丫这是好了！善念值 + 30 万，1575 万了！”
护江力在掌心猛地一跳，1075 点。张叙舟望着窗外渐渐变淡的雾，突然觉得这股暖流里多了丝清甜，是薄荷水混着三丫的童气，比药材田的露水还鲜活。他想起三天前小姑娘被雾团缠脚时的哭腔，现在她正攥着片薄荷叶笑，叶脉在她手心里印出淡淡的绿纹。
“西头老王家的孙子也烧得厉害！” 王二婶挎着个竹篮闯进来，篮子里装着刚画好的清瘴符，符纸边角还沾着薄荷汁，“我把符给带过去了，你抽空去看看？这是刚熬的薄荷粥，给三丫润润嗓子。”
粥碗刚放在桌上，香气就顺着门缝往外飘。院外突然传来欢呼 —— 陈二叔带着后生们正在往各家贴符，每张符纸都用薄荷精油浸过，贴在门楣上，雾团一靠近就化成水，在门框上淌出条条绿痕。
“快看二柱家！” 有人喊。王二柱家的烟囱正冒着烟，淡绿色的烟柱裹着粥香往雾里钻，所过之处，灰白色的瘴气像被驱散的羊群，往竹林退去，露出底下青瓦的屋顶，“这烟比铜火盆还厉害！”
张叙舟跟着往院外跑，青铜神雀的红光在各家的门楣上连成线。贴了符的人家，门缝里渗出的雾都带着淡绿色，落在地上长出细小的草芽；没贴符的院墙根，雾团还在聚成半尺高的云，顺着墙根往屋里钻。
“得把符贴满全村。” 他往竹篮里揣了把符纸，“李叔，带些人去东头，那边雾最浓；苏星潼，用银簪找雾团聚集的地方，咱重点贴。”
李老四扛着个竹梯就往外走，梯子上绑着卷符纸，风吹过，符角猎猎作响，像串绿色的小旗。“咱这符比防疫队的消毒水管用！” 他往王二柱家的门楣上贴符，指尖沾着的薄荷汁蹭在木头上，竟长出个米粒大的绿芽，“你看这木头，都吸着阳气发芽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在村里跑，每过一户贴了符的人家，善念值就跳一下。“+2 万！+3 万！” 他指着卫生院的方向，“雀爷说重症病人的呼吸机撤了！他们床头也贴了清瘴符，痰色从黑变成灰了 —— 护江力涨到 1080 点了！”
药农合作社的人推着二八自行车赶来，车后座的竹篓里装满了新鲜薄荷和艾草，每个篓子上都插着张清瘴符。“县医院要了两百张符！” 社长往张叙舟手里塞了张清单，“还有邻村的，说这符能治家禽的瘴气病，鸡不耷拉头了，下的蛋都带着绿壳！”
张叙舟往自行车上的符纸撒了把艾草灰，1080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符里钻。符纹突然在阳光下炸开，映得整个车队都泛着绿光，往村外走时，车轮碾过的地方，雾团像被劈开的水，往两边退去，露出湿润的泥土，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
“这符能开道！” 推车的后生们欢呼着加速，“比警车开道还厉害！雾见了就躲！”
三丫的哥哥背着妹妹出来晒太阳，小姑娘裹着条花棉被，手里攥着张清瘴符，符纸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张叔叔，竹子绿了。” 她指着村东头的竹林，原本灰白的竹叶正在转青，像被人泼了层绿漆，“它们不哭了，在笑呢。”
张叙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竹林深处的雾正在快速消散，最粗的那棵老竹根部，渗出的黏液已经凝固成深褐色，像结痂的伤口。青铜神雀的红光在那里闪了闪，强度比之前弱了一半，像颗即将熄灭的星火。
“是清瘴符的气顺着地脉串过去了。” 苏星潼的银簪往竹林指，星纹在地下连成绿色的网，“银簪说每张贴在地上的符，都在往土里送阳气，竹根吸了这气，就能自己抗瘴了 —— 你看那新冒的笋尖，都带着绿珠呢。”
李老四突然从竹林里钻出来，手里举着片嫩叶，叶尖还沾着点灰雾，却在他掌心慢慢变成水珠。“这叶子能吸瘴了！” 老人把叶子往张叙舟手里塞，“刚摘的，比药材田的薄荷还冲 —— 这地算缓过来了！”
善念值又开始往上跳，赵小虎的声音带着哭腔：“+15 万！1590 万了！县防疫队说，全县新增病例断了！再撑两天，就能彻底清干净了！”
夕阳把村子染成蜜糖色，清瘴符的绿光与炊烟交织，在半空织成张透明的网。三丫坐在门槛上，把符纸撕成小条，往路过的家禽身上贴，鸡雏踩过符条，在地上留下带着绿痕的爪印，雾团一靠近就化作白烟。
“张叔叔，这符能喂鸡不？” 小姑娘举着半张符纸笑，脸颊上的红疹退成了淡粉色，像开了两朵小桃花，“我想让它们长得壮壮的，不怕瘴气。”
张叙舟摸了摸她的头，1080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温润。他知道竹林深处还有瘴母没除，雾团只是暂时退去，但看着村里亮起的灯火，看着孩子们追着贴符的家禽跑，突然觉得这 1080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守住这片刚透进阳光的屋檐，足够让药香盖过瘴气的腥。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竹林深处最后亮了亮，像颗藏在绿海里的余烬。张叙舟望着那片重新泛绿的竹浪，突然想起李老四说的话：“草木比人有记性，受过的伤，长好后会更结实。” 此刻掌心的暖流里，正混着薄荷的清、艾草的苦、还有三丫笑声里的甜，这些带着生机的味道缠在一起，像给村子系上了条绿色的护身符。
远处的药材田里，收割机正在装载新割的薄荷，淡绿色的汁液顺着田埂往村里流，在暮色中汇成细小的溪流。张叙舟知道，这些带着符力的草木精魄，会跟着清瘴符的绿光，淌遍三县的每个角落，把黑袍人埋下的阴翳，全酿成治愈伤痛的药香。
“去看看老王家的孙子。” 他往竹篮里揣了几张新符，符纸边角的绿珠在夕阳下闪得像碎钻，“顺便把东边的雾也清了，让孩子们明早能在竹林里捡笋壳。”
三丫的哥哥突然举着妹妹的花布裙追上来，裙角沾着的薄荷汁在地上拖出条绿线，雾团碰到线就往两边躲。“我也去！” 小姑娘在哥哥背上喊，手里的符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我要看着符把雾全赶跑！”
张叙舟望着那条蜿蜒的绿线，突然觉得 1080 点的护江力不仅足够，还在悄悄生长 —— 就像药材田里的薄荷，只要根还扎在土里，就总有冒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