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的走廊飘着股苦艾味，混着福尔马林的腥气，像浸了药的棉絮堵在人嗓子眼。张叙舟蹲在诊室门口，望着里面晃悠的人影 —— 三个患者并排坐在长凳上，都咧着嘴傻笑，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老汉正对着墙壁作揖，嘴里反复念叨 “娘娘饶命”，唾沫星子溅在墙皮剥落的地方，洇出个深色的印。
“新增 15 例了。” 刘医生摘下听诊器抹了把汗，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片艾草叶，“最邪门的是这三个，连自己叫啥都忘了，就认墙上那道裂缝当‘娘娘庙’。”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尖叫，是药铺老张的媳妇在哭。她抱着个搪瓷碗蹲在地上，碗里的安神汤洒了一地，“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说听见我娘在药碾子里哭，非要把药碾砸了！” 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药渣，是拦着老张时被药碾子蹭的。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滞，1137 点的暖流刚探进诊室，就被股黏腻的力缠住，像陷进了泡发的海带。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老表失恋的那个晚上 —— 老表抱着酒瓶子哭，说总听见死去的狗在叫，他攥着从老表那借的 50 块钱，手心汗把纸币洇得发软，和现在捏着青铜神雀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 “哭声” 藏在更多人喉咙里。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诊室里炸开，在三个傻笑的患者头顶凝成三个小漩涡。“雀爷说他们脑电波被音波锁死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发抖，屏幕上的波形图像三条拧在一起的蛇，“噬魂音里藏着‘精神寄生符纹’，能改记忆！善念值刚才掉了 10 万，因为…… 因为有两个人找不着了！”
苏星潼的银簪往墙上的裂缝探了探，星纹突然扭曲成麻花状，在半空投射出段细碎的音节。“银簪解析出幻听内容了！” 她往笔记本上抄着星纹组成的符号，“这是北欧噬魂咒的变种，黑袍人把它和地脉阴煞混在一起，顺着墙缝往屋里钻 —— 你看这符号，和患者念叨的‘娘娘’发音对上了！”
走廊外传来铜器的叮当声，是李老四带着老铜匠来了。马大爷背着个工具箱，瘸着腿往诊室闯，工具箱里露出半截黄铜唢呐，“李老四说你们这儿邪乎得很，我来瞧瞧啥妖魔鬼怪敢在镇上撒野！” 他往墙上的裂缝瞥了眼，突然啐了口唾沫，“这不是啥娘娘庙，是阴煞聚在砖缝里唱戏呢！”
老铜匠掏出个小铜锤，往裂缝边的砖头上 “当” 地敲了一下。脆响刚落，那三个傻笑的患者突然打了个哆嗦，其中一个老汉的眼神清明了半分，指着马大爷的工具箱说 “那唢呐…… 像我爹当年吹的”。
“着啊！” 马大爷眼睛一亮，从工具箱里摸出个铜铃铛，捏在手里摇得 “叮铃” 响，“老辈说铜器的响能敲散迷糊劲儿，尤其是咱这祖传的响器，淬过百年桐油，专克阴邪音波！”
张叙舟往铜铃铛上撒了把符灰，1137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铜器里钻，铃铛的响声突然变沉，像块石头砸进深潭。诊室里的患者同时捂住耳朵，那个认墙缝当娘娘庙的老汉突然 “哎呀” 一声，“我咋对着墙拜呢？我家老婆子还等着我回家喂猪呢！”
护江力在掌心猛地一跳，1140 点。张叙舟望着渐渐清醒的老汉，突然觉得这股暖流里多了丝桐油的香，是老铜匠的铜器混着符灰的味道，比卫生院的苦艾味更让人踏实。他想起当年攥着 50 块钱陪老表喝酒的夜晚，原来有些迷魂阵，真得靠实打实的人间烟火气才能破。
“村民们送草药来了！” 王二婶的大嗓门从走廊那头传来，十几个妇女挎着竹篮往诊室涌，篮子里的合欢花、酸枣仁堆得冒尖，“听药铺老张说这些能安神，各家都把存货拿来了！”
刘医生突然盯着检测仪尖叫：“脑电波正常了！这三个患者的波形图平了！” 他举着仪器往铜铃铛边凑，“这铜器声的频率，正好能抵消噬魂音的波段 —— 马大爷，您这铃铛卖不？我出十倍价！”
“不卖！” 马大爷把铃铛往怀里揣，却掏出个铜哨递给刘医生，“这玩意儿给你，吹起来跟铃铛一个理儿。” 他往哨子上刻了道符纹，“我爹说这叫‘醒神纹’，吹三声保准脑子清亮。”
善念值 + 40 万，1740 万。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在走廊里跑，红光扫过堆成小山的草药，“雀爷说‘众人捐药聚阳气’！护江力涨到 1142 点了！”
突然有人喊 “找到人了！” 两个巡逻队员架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往诊室走，她是早上走失的患者之一，鞋都跑丢了一只，“在东边的坟地里跪着，说听见她夭折的娃在哭，非要把坟刨开喂奶。”
马大爷突然举起唢呐往妇人耳边凑，“呜哇 ——” 一声高亢的调子撞在墙上，震得窗玻璃嗡嗡响。妇人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神里的迷茫散得干干净净，“我咋在这儿？我家猪还没喂呢！”
走廊里爆发出哄笑，连那个刚清醒的老汉都咧着嘴笑，“这唢呐声比我家老婆子的骂声还管用！” 刘医生趁机往患者嘴里塞安神丸，用的正是王二婶她们送来的草药做的，“含着！这是咱村自己的‘镇魂丹’！”
张叙舟望着渐渐恢复秩序的卫生院，突然觉得 1142 点的护江力变得像老铜匠的铜器，沉甸甸却有分量。暖流里混着草药的苦、铜器的腥、还有患者们清醒后骂骂咧咧的烟火气，这些实在的味道缠在一起，比任何精密的仪器都能证明：邪音再诡，也敌不过人间的热乎劲儿。
苏星潼的银簪往江边指了指，星纹在水面凝成个细密的网。“银簪说噬魂音在水里跑得更快！” 她往张叙舟手里塞了张草图，“你看这网纹，江边的幻听发生率是村里的三倍 —— 得在码头设个‘音波拦截阵’，不然治好了还得犯！”
老铜匠突然敲了敲工具箱，“我知道码头有口老铜钟！” 他往门外走，瘸腿在走廊里磕出 “咚咚” 的响，“当年卸货用的，声能传三里地，给它挂上符纸，保管邪音过不来！”
刘医生赶紧跟上，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药渣，“我跟你去！正好带仪器测测音波频率！” 他突然回头冲张叙舟喊，“等会儿把你的符纸给我几张，我贴在听诊器上试试！”
走廊里的患者被家属接走了大半，那个认墙缝当娘娘庙的老汉临走时，非要把兜里的炒花生塞给马大爷，“听您这唢呐，比吃啥药都管用！” 老汉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墙灰，却笑得比谁都亮堂。
张叙舟摸着诊室墙上的裂缝，1142 点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沉稳。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稳，黑袍人的噬魂音还在江里藏着，但看着老铜匠的瘸腿背影、刘医生晃动的白大褂、还有竹篮里堆成小山的草药，突然觉得这 1142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撑到码头的铜钟敲响，足够让镇卫生院的艾草味，盖过邪音的腥气。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码头方向亮了亮，像颗沉在水里的铜铃。张叙舟摸了摸碎片，突然想起马大爷刻在铜哨上的 “醒神纹”，原来最厉害的符纹，从来都藏在普通人的日子里 —— 比如铜匠的锤子、医生的听诊器、还有妇人们竹篮里的草药，这些带着体温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是最结实的镇魂符。
“去码头。” 他往兜里揣了把符灰，里面还混着点马大爷铜器上的铜屑，“让那口老铜钟响起来，看邪音还敢不敢来。”
赵小虎举着碎片跟上来，屏幕上的善念值还在慢慢涨，“雀爷说派出所的人在贴寻人启事，每贴一张就加 1 万善念值 —— 现在 1750 万了！”
阳光透过卫生院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落在药渣和铜屑混在一起的地方，像撒了把碎金子。张叙舟知道，只要这光还在，这铜器的响还在，就没有破不了的幻听，没有镇不住的邪音 —— 就像镇上的日子，再难也能从药味里，熬出点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