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境天域的灰云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望云村的屋顶上。张叙舟站在御风飞行器的舱门口，看着灰白色的雾霭顺着瓦檐流淌，所过之处，青瓦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像被虫蛀过的枯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吸入肺里像吞了口冰碴，带着针扎似的疼。
“酸雨腐蚀率每小时 1 毫米！” 凌云举着云气分析仪，屏幕上的绿色数据流疯狂跳红，“能见度不足 8 米，云煞里的酸性气溶胶浓度超标 12 倍，普通防毒面具根本没用！”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从发间挣脱，星尖直指向村口那棵千年云栖木。古树的枝叶早已枯黄，树皮像被砂纸打磨过般剥落，唯有树顶还残留着几片倔强的绿叶。银簪的星纹在树干上扭曲成缠绕的云絮状，边缘泛着不祥的灰白色：“是‘浊云咒’。” 她的指尖被星纹传导的寒气冻得发红，“银簪解析出云煞在顺着‘浮空岛 - 高空急流 - 云雾网络’扩散，每 16 小时范围扩大 15 平方公里，而且……”
她的话被一阵凄厉的尖叫打断。望云村西头的木栅栏突然 “咔嚓” 一声断裂，一群羽毛呈灰黑色的风隼撞破栅栏，俯冲下来。这些本该温顺的天域灵禽，此刻双眼赤红，翅膀带起的气流裹挟着灰白色的云煞，扫过之处，村民晾晒的衣物瞬间被腐蚀成破布条，连坚硬的青石地面都被犁出浅沟。
“是被云煞污染的风隼！” 一个穿着蓑衣的老汉举着锄头拼命驱赶，锄头刚碰到风隼的翅膀，就 “滋” 地冒出白烟，木柄竟被腐蚀出一道深痕，“它们以前只吃云间灵虫，现在连石头都敢啄！”
张叙舟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凉麻感。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灰白云雾接触到指尖的刹那，竟像遇到热源的冰块般微微退缩。掌心浮现出几道淡青色的气流纹路，正随着高空气流的频率轻轻起伏 —— 是 “云脉通脉”，在接触灰白云煞的瞬间觉醒了！
“叙舟，你的手！” 苏星潼隔着防护手套抓住他的手腕。她看见那些淡青色纹路与云栖木的年轮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古树顶残留的绿叶突然舒展了几分，竟在灰云中透出一丝生机。
“我能感觉到…… 上面有东西被堵住了。” 张叙舟的指尖传来清晰的淤塞感，像有团湿棉花塞进了通风管道，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窒息般的滞涩，“是云脉灵根，它被灰白色的浊气咒力缠住了。”
就在这时，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风隼突然盯上了御风飞行器。它展开近三米的翅膀，带着尖啸撞向舱门，钛合金外壳在撞击下凹陷一块，表面瞬间蒙上一层灰白色粉末 —— 是云煞的腐蚀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防护层在失效！” 凌云的云气分析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云煞浓度曲线陡峭得像悬崖，“这头是风隼王，它的翼展气流能加速云煞的腐蚀速度！”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穿透灰云，在风隼王的左翼划出一道金色弧线。星纹接触到云煞的瞬间，竟燃起淡青色的火苗，将附着的灰白色粉末烧得一干二净。风隼王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盘旋着准备再次俯冲。
“它怕清气！” 张叙舟眼睛一亮，云脉通脉的淡青纹路突然暴涨，在飞行器周围织成一道气网。气网触及灰云的刹那，白雾像被吹散的烟尘般退开半尺，露出底下澄澈的一小片天空 —— 是未被污染的高空清气，正在回应通脉的召唤！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云栖木后传来：“终于有人能听懂云的语言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云纹长袍的女子正站在树影里，手中握着一根翠绿的法杖。杖头镶嵌着块半透明的冰晶，冰晶折射出的淡青光晕，竟在她周围形成一道直径十米的无云区。灰白云煞一靠近光晕，就化作无害的水汽。
“云栖族族长云舒。” 女子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她挥动法杖指向风隼王，“这是云竹法杖，能引动高空清气暂时驱散云煞。但要破‘浊云咒’，必须找到旋云眼的‘浊云核’。”
凌云突然将云气分析仪对准法杖的冰晶：“这是‘冰晶云髓’！能中和酸性气溶胶！” 她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分析，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云煞里有灵虚咒的变异能量！还有…… 浊气灵能，三者混合成了‘浊腐气团’，普通净化手段根本无效！”
说话间，望云村的东墙突然倒塌。更多的风隼顺着缺口涌入，村民们的哭喊声、器物破碎声与风隼的嘶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挽歌。那个之前举锄头的老汉正用身体护着个蜷缩的孩童，他的蓑衣后背已被云煞腐蚀出几个大洞，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肤。
“用灵根修复丹！” 苏星潼突然想起灵儿临行前塞给她的药瓶。她将丹药扔进随身携带的清水囊，清澈的水流瞬间泛起淡金色的光晕。她朝着老汉的方向泼出水流，金色的水珠接触到灰白色云煞，竟像滚油遇水般炸开，在老汉周围撑起一道临时的净化圈。
“有效！” 凌云的眼睛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但净化范围只有 12 平方米，而且在强气流环境下，丹药的效力最多维持 16 分钟！”
张叙舟的云脉通脉与银簪星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能 “感知” 到风隼王体内那股躁动的浊气，也能 “看” 到它们盘旋的轨迹 —— 正围绕着望云村上空的一个无形漩涡，像在守护什么重要的节点。
“它们在保护云煞的能量源头！” 他突然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掌心的淡青纹路与金色星纹交织，在地面织成一张更大的气网，“云舒族长，能用法杖引清气泉的水流吗？我们需要更强的净化力！”
云舒没有丝毫犹豫，将云竹法杖深深刺入地面。淡青色的光晕顺着杖身蔓延，望云村中心那口枯井突然 “咕嘟” 一声，涌出清澈的泉水。泉水顺着气网的纹路流淌，所过之处，灰白云煞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般消退，连被腐蚀的青瓦都开始缓慢修复。
“护江力在涨！”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投射出一行金色的数字，已经跳到 5580 点，“是村民们的信念在强化清气的力量！他们相信我们能守住村子！”
那头风隼王显然被激怒了。它猛地拔高身形，双翼卷起一股灰白色的旋风，旋风中夹杂着尖锐的冰晶碎片，像一把旋转的巨刃，直奔气网的中心而来 —— 那里正是张叙舟与苏星潼站立的位置。
“就是现在！” 张叙舟将云脉通脉的能量全部注入气网。淡青色的光纹突然变得炽烈，在气网中心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气流柱，直冲云霄。气流柱接触到旋风的瞬间，竟将灰白色的云煞强行扭转方向，顺着高空气流抛向远方。
风隼王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在清气的冲击下仓皇逃窜，那些被它带领的风隼群也随之溃散。望云村上空的灰云出现了一道圆形的缺口，透过缺口能看到湛蓝的天空，阳光像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云栖木的顶梢，那几片倔强的绿叶瞬间舒展，泛出勃勃生机。
张叙舟望着旋云眼的方向，那里的灰云比别处更浓郁，隐约可见一个旋转的灰白色漩涡在云层中缓缓转动，像天空睁开的一只浑浊眼睛。他掌心的云脉通脉仍在微微发凉，但那不再是单纯的不适，而是一种与高空气流相连的悸动 —— 仿佛整个云境天域的呼吸，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该出发了。” 他握紧苏星潼的手，淡青色的气流纹路在两人交握的掌心流转，“去会会那个浊云核。”
御风飞行器驶离望云村时，张叙舟回头望了一眼。村民们正用清气泉的水清洗伤口，云舒站在云栖木下，云竹法杖的淡青光晕像一盏灯，在灰白色的云霭中格外醒目。那个被救的孩童举着一块干净的云石，用力砸向试图再次靠近的风隼，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
他知道，旋云眼的浊云核才是真正的考验。但此刻，当他感受到掌心那股与高空共振的力量，看到身边同伴们眼中的坚定，突然觉得这片吞噬天光的灰云，不过是等待被吹散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