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部的石钟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水滴落在地上，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张叙舟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指尖穿过存在剑的剑柄时，竟感觉不到丝毫阻力 —— 他的透明度已经达到 50%，护江力数值像断了线的风筝，在 8300 点上下沉浮，“我是不是…… 真的没存在过？”
“叙舟哥！你的护江哨正在消失！” 何衡的声音带着哭腔，监测仪屏幕上的善念值曲线断崖式下跌，“8.8 亿……8.75 亿！哨子上的刻痕快看不见了，那是你刻的第 35 道护江符啊！”
张叙舟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护江哨果然变得半透明，哨身上 “守江” 两个字正一点点淡化。他想握紧拳头，却发现手指能轻易穿过掌心，“1997 年……” 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他攥着皱巴巴的返程票冲进检票口，却被检票员拦住：“票是假的吧？怎么没见过这种样式？” 周围旅客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当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透明人……”
苏星潼的银簪星纹突然缠上他的手腕，星纹里浮现出他半透明的倒影 —— 倒影的胸口处，护江哨已经完全消失，“不能再想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银簪的光芒正在被他的透明化吞噬，“虚煞在利用你的‘被质疑记忆’放大虚无感，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变成‘空之影’！”
赵老大正用搪瓷缸猛砸晶核周围的透明丝线，他的小腿已经完全透明，裤管空荡荡地晃着，“娘的，叙舟你个龟儿子！” 他将红烧肉干塞进张叙舟半透明的手里，“老子第一次见你，你在江里救了只江豚，那畜生现在每年都来衡泉湾看你，它都记得你，你敢说自己没存在过？”
肉干的油香钻进鼻腔，张叙舟的手指微微显形，却很快又淡下去。“江豚……” 他的记忆像蒙着层雾，“也许它只是巧合路过……”
“是这里！” 苏星潼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陶盆，里面栽着株嫩绿的幼苗 —— 是 2018 年他们在非洲共同种下的猴面包树种子，现在已经抽出第三片叶子。她将幼苗塞进张叙舟透明的手掌，“你看这芽尖！它扎手，和那天你胡茬扎我脸一样真！”
幼苗的根须带着潮湿的泥土，芽尖的绒毛蹭过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痒感。张叙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 这触感太真实了，真实得像 2020 年疫情期间，苏星潼隔着口罩用额头碰他的温度，“那天…… 你说‘隔着三层布，也能感受到你发烧’……”
“对！” 苏星潼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双生血链的金光顺着两人的皮肤流窜，“你看！你的指纹还在我脸上！2019 年抗洪，你把我从泥石流里拽出来，指甲在我胳膊上划了道疤，现在还在！” 她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道浅粉色的疤痕，疤痕边缘的皮肤正泛着与血链同源的金光。
张叙舟的手掌突然显形三秒，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纹印在苏星潼脸上。这三秒里，他 “看见” 无数画面：两人在二王庙听经时交叠的影子、在声渊合唱跑调的《都江堰谣》、在响石谷共饮一壶衡泉酿…… 这些画面像钉子，狠狠扎进他的虚无感里，“善念值涨了 600 万！” 何衡的监测仪尖叫，“叙舟哥的护江力临时 + 90 点！达到 8390 了！”
赵老大突然将搪瓷缸往地上一摔，酒液溅在石台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火苗舔过透明丝线，丝线瞬间显形为灰白色的雾气，“娘的，老子就知道你们俩能行！” 他的小腿在金光中恢复了三分血色，“老李，王磊，都给老子想想和叙舟有关的事！越具体越好！”
“2021 年测水，叙舟哥把救生衣让给我，自己在冰水里泡了半小时！” 老李的声音带着嘶哑，他的枪托正在显形，“他冻得嘴唇发紫，还说‘年轻人火力旺’！”
“去年教我画符箓，他把自己的符纸分给我一半！” 王磊的透明手臂浮现出血管，“他说‘护江人不能看谁画得好，要看谁画得多’！”
队员们的声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张叙舟的意识里激起层层涟漪。他半透明的身体开始泛起淡淡的红光，护江哨上的 “守江” 二字重新变得清晰，“我记起来了……” 他握紧手里的猴面包树幼苗，芽尖刺破指腹，渗出血珠 —— 血珠是红色的，落在陶盆里，晕开一小片殷红，“我在这里。”
虚煞似乎被激怒了，溶洞深处的虚无晶核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嗡鸣。无数透明的触须从晶核里喷射而出，像暴雨般砸向队员们，“善念值掉了 400 万！” 何衡的监测仪发出警报，“触须在吸收‘集体记忆’！老李已经记不清自己儿子的模样了！”
“用这个！” 亚马逊部落的长老突然抛来一把石刀，刀身上刻满了部落的存在符号，“割破手掌，让血混在一起！‘共在之血’能锁住记忆！”
张叙舟毫不犹豫地用石刀划破掌心，苏星潼立刻握住他的手。双生血链的金光与两人的鲜血融合，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 “存” 字。触须撞在字上，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是‘存在共振’！” 苏星潼的银簪星纹与光点共振，“两个人的记忆交织，产生的存在能量是单人的十倍！”
赵老大、老李、王磊纷纷效仿，队员们的血手紧紧相握，在 “存” 字周围织成道血色屏障。屏障外，部落孩童玛雅的涂鸦突然发出金光，那些歪歪扭扭的小人手里，竟都举着与猴面包树相似的幼苗，“银簪解析出，孩子们的画在复制我们的共振！” 苏星潼的声音带着惊喜，“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说‘我们都在这里’！”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此时稳步回升，8400……8420 点！他的身体透明度降至 30%，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星潼掌心的温度，“第 353 道符……” 他的衡脉通脉与血链共振，掌心浮现出张新的符纸 —— 符纸是用两人的血混合猴面包树的汁液制成，上面的符文是两棵缠绕生长的树，“是‘共生符’！” 他突然明白，“最虚的煞，也抵不过两个人一起种下的明天。”
虚无晶核的黑色晶体在共振中出现裂痕，里面渗出墨绿色的液体 —— 是史前怨念的核心，液体接触到 “存” 字，竟发出凄厉的尖叫，“它在害怕！” 张叙舟将共生符贴向晶核，“它怕的不是力量，是‘被记得’的温度！”
赵老大正用搪瓷缸收集那些金色光点，缸里的光点渐渐凝成颗血红色的珠子，珠子里映出猴面包树开花的画面，“娘的，这破珠子成了万花筒！” 他突然发现晶核的裂痕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上面的纹饰与三星堆神树完全吻合，“操！古蜀人把‘存在锚点’藏在这儿了！”
苏星潼的银簪从青铜片上飞回，簪头沾着点金色的粉末。粉末在她掌心化作幅动态地图：虚无晶核连接着七处 “遗忘之穴”，每个洞穴里都藏着段被虚煞吞噬的 “集体记忆”，“银簪解析出，只要我们找回这些记忆，就能彻底瓦解晶核的怨念。” 她看向张叙舟，眼里的光比血链还亮，“就像拼图，少了一块都不完整，人也一样，少了一段记忆，存在就会缺个角。”
溶洞里的透明触须渐渐消散，队员们的身体基本恢复正常。王磊正用捡来的石片在岩壁上刻字，他要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记下来，“以后就算我忘了，看到这些字也会想起来。” 老李在旁边补充，刻下阿木的名字和眉角的痣，“这孩子得在这儿占个地方。”
张叙舟将猴面包树幼苗栽在石台上，陶盆周围的金光与图腾的光芒交织，形成道温暖的光晕。“何衡，通知全球护江站，让大家都去找一件和同伴共同拥有的东西。” 他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掌心的血珠滴在幼苗根部，“我们要用‘共在之证’填满所有遗忘之穴，让虚煞知道，只要有人记得，就没有真正的消失。”
赵老大扛着存在剑往遗忘之穴的方向走，剑鞘上的血色珠子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走了走了，去捞那些被忘的破事儿！老子倒要看看，有什么比老子和叙舟的酒友情更实在！”
张叙舟望着岩壁上队员们刻下的名字和故事，突然想起老渔民说的 “水会流，石会烂，但人心里的念想，能比石头还硬”。虚煞再狠，也蚀不掉两个人共同种下的芽；虚无再浓，也盖不过一群人刻在岩壁上的 “我来过”。
何衡突然指着监测仪尖叫：“青铜神雀在遗忘之穴的入口发现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忆昔如在’四个古字，碑前的石台上，摆着个和苏星潼银簪一模一样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