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外的风带着草木清气，却吹不散林凡心头的沉郁。王奎见他神色凝重，没再多问，只挥了挥手让守在旁的两个外门弟子去取疗伤的丹药和干净的伤药，自己则引着林凡往外门弟子的住处走。
外门弟子的院子挨着山脚，几排简陋的木屋看得清楚。林凡将陈默轻轻放在自己那张铺着粗布的木床上时，陈默眉头皱了皱，喉咙里溢出声低低的痛哼，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方才匆忙包扎的布条又染透了。王奎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脉，指尖凝着淡淡的灵力在他心口转了圈，抬头对林凡道：“伤得不算致命，但心脉被震得虚了，得静养至少半月。”
说话间，方才去取药的弟子捧着个陶碗和布包回来，碗里是熬得稠厚的药汁，布包里是捣碎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条。林凡接过东西，王奎便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给陈默请几天假，你先照顾他。”转身时又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秘境里的事，别往外说，尤其是你得的机缘——外门不太平。”
林凡点头应下。等王奎走了，他拧了布巾给陈默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又小心地解开渗血的布条，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草药带着凉丝丝的苦气，陈默被凉意激得醒了醒，睁眼看见林凡，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传承……拿到了？”
“拿到了。”林凡往他嘴里喂了勺药汁，药很苦，陈默却没皱眉，咽下去才接着道：“那就好……烈火宗那几个……没追出来吧？”
“没。”林凡想起石室里那具撞在石壁上的尸体，声音冷了冷，“为首的那个已经死了，另外两个跑了。”
陈默松了口气，眼尾泛起点红：“是我没用……没守住玉盒，还差点……”
“不关你的事。”林凡打断他，又喂了勺药，“他们是炼气七层，你才炼气四层，能撑到我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陈默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林凡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林凡知道他心里过意不去，也没再多说，只专心给他换好药、裹上布条，又守着他喝了半碗药，等他昏昏沉沉睡过去，才转身坐在桌边。
桌上放着那个从烈火宗修士手里夺来的锦袋，他打开袋口，那块刻着“沌”字的黑色令牌躺在里面，触手温凉，还带着淡淡的灵气。指尖在令牌上摩挲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石室里石碑上的金色文字——完整版的混沌传承比玉坠里的残篇强了太多，尤其是《混沌游身步》的步法，方才在秘境里仓促用了两招，就比之前灵活了数倍，还有那几套混沌剑招，剑式里藏着“纳灵”“破妄”的意韵，显然是上古修士真正的杀招。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清楚——这传承不能露。
外门弟子里本就有人盯着他。之前在古林里伤了烈火宗弟子，回来时又被秦浩那几个瞧见从秘境光门里出来，如今陈默被重伤，傻子都能猜到他在秘境里得了好处。要是再让人知道他得了上古传承，别说外门的弟子会眼红，怕是连内门的人都要来找麻烦。
正想着，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还夹着秦浩那刻意扬高的声音：“林师弟在吗？听说陈默师弟伤着了，我来看看。”
林凡眉梢一挑，将锦袋往怀里一塞，起身去开门。门刚拉开条缝，秦浩就带着两个跟班挤了进来，他眼神在屋里扫了圈，落在床上昏睡的陈默身上时，嘴角勾了勾，又转向林凡，假惺惺地问：“陈默师弟这是怎么了？在秘境里遇着妖兽了？”
“嗯。”林凡淡淡应了声，堵在门口没让他们往里走，“多谢秦师兄关心，他需要静养。”
秦浩像是没听见他的逐客令，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在秘境里碰上烈火宗的人了？还听说……那几个烈火宗弟子是来找古修士洞府的？”他眼尾的余光往林凡怀里瞟——方才林凡塞锦袋时，袋口的流苏露了点出来。
林凡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没碰上，陈默是被头三阶妖兽伤着的。秦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我得守着他换药了。”
“哦？是吗？”秦浩拖长了调子，指尖在袖口里捻着什么，“可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你从黑风谷那边出来时，身上带着金光呢？莫不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林师弟，有好处该拿出来分分，都是同门呢。”
林凡没接话，只盯着秦浩的眼睛。秦浩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又舍不得就这么走——他笃定林凡在秘境里得了宝贝，要是能讹出点来，哪怕只是几颗灵石，也够他挥霍两天了。正想再逼问两句，院外突然传来王奎的声音：“秦浩！你在这干什么？”
秦浩回头一看，王奎正站在院门口，脸色黑沉沉的。他顿时矮了半截，讪讪地笑：“王师兄，我就是来看看陈默师弟……”
“看完了就走。”王奎往门口一站，挡住了他们的路，“外门弟子守则没教过你，别人住处不能乱闯？”
秦浩不敢跟王奎犟，狠狠瞪了林凡一眼，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走过王奎身边时，王奎冷声道：“往后离林凡远点，再让我看见你找事，直接罚你去后山劈柴三个月。”
秦浩脚步一顿，没敢应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奎走进来，关了院门才道：“这小子早就惦记上你了。之前你在演武场赢了赵磊，他就去找过赵磊打听你的底细。”
林凡心头一凛：“他和赵磊……”
“赵磊他爹是内门的管事，秦浩想靠赵磊进内门，自然得捧着他。”王奎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不光是他们，外门里盯着你的人不少。你这次从秘境出来，气息比之前稳了太多，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突破了，肯定有人眼馋。”
林凡沉默着点头。他知道外门弟子之间向来争得厉害，灵石、功法、甚至是去藏经阁看功法的机会，都得抢。他如今有了传承，又突破到炼气五层巅峰，看似比以前强了，实则更危险——就像抱着块金砖走在大街上，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抢。
“得想个法子藏藏拙。”王奎放下茶杯，指节敲着桌面，“你最近别去演武场，也别在外人面前用新得的步法和剑招。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只得了些灵石和低阶灵草。”
林凡应下：“我知道。”
“还有这个。”王奎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个“守”字，“这是外门巡逻队的令牌。我给你报了个巡逻的差事，每天去后山巡逻两个时辰，既能避开那些人，也能借着后山的灵气稳固境界。”
林凡接过木牌，木牌带着温润的触感。他知道王奎是在护着他，心里暖了暖：“多谢王师兄。”
“谢什么。”王奎笑了笑，“你是块好料子，别在这些腌臜事上栽了跟头。等你再稳一稳境界，下次内门考核，争取直接进内门——内门虽也有争斗，但至少规矩多些，比外门干净。”
两人又说了几句照顾陈默的细节，王奎便走了。林凡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将那块“沌”字令牌拿出来放在掌心。
令牌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像是在呼应他丹田运转的混沌之力。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秦浩不会善罢甘休，跑掉的那两个烈火宗弟子说不定也会回来寻仇，还有青云宗里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但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怕事的少年了。
指尖在令牌上按了按，丹田的混沌之力缓缓流转，顺着经脉往指尖涌。窗外的风突然吹得急了些，院角那棵老槐树下，他之前随手插在土里的灵铁剑剑鞘，竟轻轻嗡鸣了一声。
像是在等，等一个时机。
等他握着剑，真正在这青云宗里，站稳脚跟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