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林像浸在墨汁里，浓得化不开。只有肖灵儿颈间那枚珠子泛着点淡青色的光，是她娘肖茉莉留下的念想，攥着这丝暖意，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山坳里摸——那儿藏着个废弃的军火库。双马尾梢沾着草籽，左眉梢那颗红痣在夜里倒比珠子还亮些，她咬着嘴唇数步子：眼镜蛇，猴子，再走三百步就到铁丝网了。银狼，帮我瞅瞅左边那片灌木丛，上回毒蝎那帮人就猫在那棵歪脖子树后头。
话音刚落，银狼就从黑影里钻出来了，一身白毛沾着草屑，喉咙里呼噜一声——左边灌木丛果然有动静。猴子眯起眼，从兜里摸出个弹珠大的铁疙瘩，甩过去时带起道弧线：瞧我的！
那铁疙瘩落在灌木丛边，地冒起股烤花生的香味。没两眨眼的功夫，草丛里窸窸窣窣钻出十几只油光水滑的老鼠，围着灌木丛就啃。里面传来粗声咒骂：娘的！哪来这么多耗子？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可老鼠窜得更快，有只顺着裤腿就爬上去，吓得那人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成了！猴子乐得蹦起来要拍手，被眼镜蛇一把拽住袖子：作死啊？想把整个山头的哨兵都招来？他怀里抱着台改装过的旧笔记本，黑框眼镜上蒙着层白霜，说话时哈出的气把镜片糊得更花了。
四个人贴着铁丝网往前挪，猴子先从狗洞钻过去，回头冲肖灵儿挤眉弄眼：灵丫头，这洞够大，银狼能钻不？银狼甩甩尾巴，纵身一跃就过了铁丝网，溅了猴子一脸草沫子。肖灵儿憋着笑爬过去：猴哥，你跟银狼比轻巧？上回爬树摔得那跤，屁股还疼吧？
军火库的铁门锈得厉害，推开时一声能把人牙酸掉。肖灵儿摸出把怪模怪样的钥匙——是眼镜蛇用边角料打的，据说啥铁锁都能开。煤油灯一晃，满屋子灰尘味儿呛得人直咳嗽。货架上摆着些旧步枪，木箱上备战备荒的字都褪成黄的了，墙角那台通讯机闪着绿豆大的灯，是眼镜蛇提前接好的线。
灵丫头，定位接上了。眼镜蛇蹲在通讯机前，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出张蓝色的图：通道开了，能放东西了——哎？猴子你拿的啥？
猴子正抱着个圆滚滚的金属球翻来翻去，球身上刻着银纹，倒像个大珠子。他举起来晃了晃，那球地响了一声：这玩意儿长得跟我家灶上挂的铜铃似的！能吃不？
那是烟雾弹！肖灵儿扑过去抢，可还是慢了一步——烟雾弹地喷出淡紫色的烟，瞬间把猴子裹了个严实。他咳得眼泪直流，鼻子皱成个包子：灵丫头你坑我！这烟比我奶奶晒的辣椒面还呛！
眼镜蛇一边笑一边敲键盘：猴哥你下回能不能先问问？上回把催泪弹当糖豆咬，舌头麻了三天吧？
要你管！猴子抹着眼泪把烟雾弹塞回货架，转头看见银狼正盯着墙角的木箱——里面装着挺旧机枪，银狼用爪子扒拉两下，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好像在说这玩意儿还没我啃的骨头硬。肖灵儿蹲下来摸它的爪子：等会儿给你看个厉害的——能挡子弹的盾，比你这身毛结实多了。
正说着，眼镜蛇的键盘突然停了。他额头冒汗，眼镜片上红光亮闪闪的：灵丫头，有人在偷看军火库的东西！
肖灵儿的手猛地攥紧了颈间的珠子。她凑到屏幕前，看着那些跳来跳去的红道道：能找着人不？
试试。眼镜蛇的手指头又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串字母数字，最后停在边境营地指挥部几个字上。肖灵儿的脸沉了沉——果然是，那个藏在队伍里的内鬼。
先不管他。肖灵儿拍了拍眼镜蛇的肩膀，赶紧弄，等把东西放好，再收拾他。她转身走向那片发着蓝光的通道，手一伸就多了把小巧的枪——枪身是银灰色的，握把上刻着肖茉莉三个字。她把枪摆在货架上，又拿出些小飞机、盾牌、圆珠子，摆得整整齐齐。
猴子帮忙搬箱子，搬着搬着就玩起来——他把圆珠子抛起来接住，嘴里念叨着丢沙包咯。肖灵儿赶紧夺过来：猴哥！这玩意儿摔地上就炸！你想把咱们都埋这儿啊？猴子吐了吐舌头：我就玩玩嘛——哎？银狼又瞅啥呢？
银狼正盯着货架顶上那个望远镜，听说能在夜里看东西，比队伍里的旧望远镜清楚十倍。它用前爪扒着货架腿，想往上爬，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肖灵儿赶紧把它抱起来，揉着它的耳朵笑：别急，等会儿给你玩——不过得先帮我看着门口，要是的人来了，就咬他们的脚后跟。
凌晨三点，货架都摆满了。眼镜蛇合上电脑，擦了擦汗：灵丫头，都弄好了，队伍早上就能收到信儿——刚才那个偷看的，我留了个记号，他要是再敢来，就能找着他在哪儿。
肖灵儿望着满屋子的东西，摸了摸兜里的旧照片——照片上的肖茉莉穿着军装，笑起来亮亮的。她把照片贴在胸口：娘，我帮队伍弄了好多新家伙，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你那样......
银狼用脑袋蹭她的手心，猴子凑过来搭着她的肩膀：灵丫头，等收拾了和毒蝎，咱们去山顶烤红薯吧？我偷偷藏了两斤，在我背包里！眼镜蛇翻了个白眼：猴哥你就知道吃——不过烤红薯确实不错，我也想吃。
四个人走出军火库时，天刚蒙蒙亮。东边泛起鱼肚白，照在肖灵儿的双马尾上，草籽亮晶晶的。银狼走在最前面，尾巴翘得老高；猴子蹦蹦跳跳地踩碎草叶上的露水；眼镜蛇抱着电脑打哈欠；肖灵儿摸着颈间的珠子，望着山下的营地——那里有她爹，有她的伙伴，有她要守着的家。
风里传来鸟叫，是小白在报平安。肖灵儿笑了，声音像刚出窝的小鸟：回去睡会儿，晚上还有事——得让知道，乱看别人的东西，是要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