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的柴油味混着雨林的潮气钻进车厢，肖灵儿缩了缩脖子，指尖无意识摩挲颈间的空间珠——那珠子原本温凉如玉，此刻却冷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提醒着她刚才的战斗耗尽了所有能量。猴子坐在她旁边，膝盖上摆着那把自制弹弓，正扒着车窗往外看，下巴都快贴到玻璃上：“哎哎，你们看那棵树！比雨林里的望天树还粗！”眼镜蛇抱着改装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头也不抬：“那是马尾松，树龄估摸着有五十年，直径78厘米，空气湿度大，年轮间隙自然比雨林里的树窄些。”大块头坐在最后排，双手攥着怀里的平安符，指节泛白：“俺娘说，出门要带平安符，不然……”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军车吱呀一声停在了一扇铁门前。门口站着个穿旧军装的男人，脸上的疤从左眉骨延伸到颧骨，像条凝固的血痕，肩章上的两颗星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肖灵儿、周小猴、陈默、王大壮？”男人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
肖灵儿立刻站起来，拉开车门跳下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是边防战士教她的，指尖擦过眉骨的疤时，她想起雨林里“夜莺”的刀划过来的灼热：“报告！我们到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目光在那道疤上顿了半秒：“雨林里留的？”
“是，被‘夜莺’的刀划的。”
男人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营房：“跟我来，先熟悉环境。”
营房是红砖砌的，墙面上还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标语，油漆已经剥落了大半，风卷着松针吹过来，落在肖灵儿的马尾上。训练场上的单杠锈迹斑斑，旁边堆着几箱模拟手榴弹，猴子凑过去，指尖刚碰到箱子边缘，男人突然喝一声：“住手！”
猴子吓得一蹦，弹弓差点掉在地上：“叔，我就看看……”
男人走过去，抓起一枚模拟弹，指节敲了敲外壳：“这是训练用的，但要是掰错了保险，一样能崩掉你半颗牙。”他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捏着模拟弹的姿势比雨林里的猎人握刀还稳。
猴子吐了吐舌头，赶紧缩回手，跑到大块头身后躲着，小声嘀咕：“比雨林里的老猕猴还凶……”
大块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憨厚地笑：“俺娘说，厉害的人都长得凶。”
男人听见了，却没回头，只是抬脚往办公楼走：“李工在实验室等你们，关于空间珠的事，他比我懂。”
实验室在办公楼的地下一层，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眼镜蛇抱着电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里的电磁辐射比市区强不少，会干扰电脑的运算速度。”肖灵儿摸着墙上的青苔，想起母亲说过“基地的地下室藏着很多秘密”，指尖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麻——那是空间珠的触感，可它明明已经凉得像块死玉。
实验室的门推开时，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穿白大褂的李工坐在电脑前，看见他们进来，推了推眼镜：“肖灵儿？你妈当年也来过这个实验室。”
肖灵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您认识我吗？”
李工拿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扎着麻花辫，怀里抱着个婴儿——是肖灵儿：“你妈叫张桂兰，当年她带着空间珠来这里，说这是‘能打开未来的钥匙’。”他接过肖灵儿递来的空间珠，放在仪器上，屏幕上跳出一道直线：“能量耗尽了，得充能。”
“怎么充？”
“电磁感应。”李工指着墙角的太阳能板，“或者基地的地热能，每次充能需要十二个小时。”
眼镜蛇凑过来，掏出个自制的频谱仪，凑近空间珠：“频率是47.6hz，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能量源都不一样……”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的公式，“要是能接入基地的主电源，我能测一下它的最大功率。”
李工摇头：“不行，空间珠的能量系统是封闭的，强行接入会烧坏它——你妈当年试过。”
肖灵儿的指尖摩挲着空间珠的纹路，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这珠子是责任，不是武器”，喉咙突然发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用它。”
从实验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铁叔（他们后来知道男人叫铁建国，基地的教官）带他们去宿舍，推开门的瞬间，猴子发出一声惨叫：“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墙上都长霉了！”
宿舍是间大通铺，四张上下铺挤在里面，窗户上的玻璃裂了道缝，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煤油灯摇晃。大块头走到窗户边，用袖子擦了擦玻璃：“俺家茅房都比这亮……”
眼镜蛇放下电脑，从背包里掏出个改装的台灯，接在墙上的插座上：“这里的电压是220V，但电流不稳定，得用稳压器。”他的手指在台灯上敲了敲，暖黄的光立刻亮起来，照得墙上的霉斑清晰可见。
肖灵儿坐在上铺，摸着床板上的刻痕——那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1972年，张桂兰到此一巡。”她掏出母亲的旧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穿着和铁叔一样的旧军装，笑容比雨林的阳光还亮。她把照片贴在胸口，听见楼下传来铁叔的喊声：“明天五点半集合，迟到一分钟，跑十圈！”
猴子立刻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宁愿回雨林找老猕猴玩！”
大块头把平安符挂在床头，挠着头笑：“俺娘说，睡觉要朝东，能保平安。”
眼镜蛇敲了敲电脑，屏幕上跳出基地的地图：“明天的训练场地在东经101°32′，北纬22°45′，距离宿舍1.2公里，跑步需要八分钟。”
肖灵儿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雨林里的银河——比这里亮，比这里近，可这里的星星下面，有母亲的足迹。她摸着颈间的空间珠，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热——像母亲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她赶紧把空间珠掏出来，借着台灯的光看——原本暗淡的纹路里，居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坐标：北纬22°30′，东经101°45′。那是望天树保护区的方向，是她长大的地方。
楼下的哨声突然响起来，铁叔的声音像炸雷：“谁还没睡？出来站军姿！”
猴子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往门口跑：“来了来了！别罚我跑圈！”
肖灵儿把空间珠重新挂在颈间，望着那个坐标，嘴角露出一点笑——母亲说过，“珠子会带你找到该去的地方”，现在，它开始说话了。
窗外的风卷着松脂味吹进来，吹得母亲的照片轻轻摇晃。肖灵儿躺下来，听着猴子的惨叫和大块头的憨笑，还有眼镜蛇敲电脑的声音，突然觉得——这个破破烂烂的宿舍，像极了雨林里的树屋，温暖，安全，有伙伴的气息。
她摸了摸左眉骨的疤，想起铁叔的话：“这里不是雨林，没有老猕猴帮你，没有银狼王护着你，只有你们四个。”
是啊，只有他们四个。
但足够了。
因为他们是——
利刃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