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外那道会呼吸的裂痕刚消失没多久，神社后山的工坊里已经堆满了纸卷和陶罐。神风蹲在角落，手里捏着一撮淡紫色粉末，指尖微微发麻。
“这玩意儿比火药还躁。”他嘀咕着，把鸣雷粉倒进铜钵，刚想搅拌，粉末自己跳了一下，冒出几点蓝火花。
系统提示弹出来：【元素共振频率偏差17%，稳定性不足，建议调整输出节奏】
他皱眉看了眼放在旁边的配方残页——长野原萧留下的那张，边缘烧焦，字迹潦草得像被猫踩过。但关键数据清清楚楚：三成焰硝，两成硫磺，五成鸣雷粉，再加一点“不可说”的秘料。
问题就出在这“不可说”上。
他试了三次，每次混合完都会炸出一小团雷光，最后一次差点把八重神子送来的符纸匣子点着。现在那匣子歪在墙角，盖子半开，露出几道写满咒文的黄纸。
“你要是再炸一次，本宫司可要收场地使用费了。”声音从门口飘来。
神风抬头，看见八重神子倚着门框，狐尾轻轻晃着，像是在打拍子。
“这次不是我的锅。”他举起铜钵，“是这粉太野，根本不听使唤。”
“野？”她轻笑一声，走过来蹲下，伸手就要碰粉末。
“小心！”神风一把拦住，“上次炸的时候，火花顺着空气爬了三尺远。”
八重神子歪头看他：“那你打算怎么办？靠念说明书把它驯服？”
神风没说话，反而闭上了眼。
他想起了那天在地窖里，双手贴在她背上，雷与安抚之力交织成网的感觉。那种同步的律动，像心跳，又像潮汐。
“我能试试‘共生领域’吗？”他睁开眼，“借你体内的雷元素节律当参考。”
八重神子挑眉：“你想拿本宫司当校准仪？”
“精准点的说法，是‘活体频率发生器’。”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碰我了。”
话音落，她伸出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细如发丝的雷光垂落，缓缓注入铜钵。粉末顿时安静下来，泛起一层柔和的紫晕。
神风立刻调动“微量安抚元素操控”，将那股躁动的能量轻轻包裹，像哄睡一只乱扑翅膀的萤火虫。随着他的引导，雷光不再跳跃，而是均匀地渗入混合物中。
“成了。”他低声说。
八重神子收回手指，甩了甩手腕：“下次记得提前说，我好穿厚点手套。”
“你哪次戴过手套？”
“反驳得挺快。”她站起身，瞥了眼封装好的新药丸，“准备试放？”
“得试试。”神风拎起竹筒做的发射管，“就在空地，离神樱树远点。”
夜色渐浓，神社前的空地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鸟居下的灯笼还在亮着，风吹得纸罩沙沙响。
神风把烟花筒架好，点燃引信。
嗤——
火线迅速燃烧，下一秒，火球猛地窜上天空，速度快得离谱。
“偏了！”他脱口而出。
那火球直冲神樱树方向，眼看就要撞上树枝。他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股安抚之力甩出去，轻轻一推，火球轨迹微偏，擦着树梢飞向开阔处。
几乎同时，八重神子跃起半空，御币一扬，雷弧如丝线般勾出半圆，精准引导爆炸点落在预定区域。
轰！
巨响炸开，雷光四散，却没有落下火星，反而在空中凝滞了一瞬。
接着，一道由纯粹雷元素构成的轮廓缓缓浮现——九条尾巴舒展，身形修长，耳朵微竖，像极了一只仰首望月的狐狸。
它只存在了短短两息，便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神风仰着头，半天没动。
八重神子落地，掸了掸袖子，抬头望着余烬飘散的方向，忽然轻声说：
“倒是像本宫司的尾巴呢。”
神风转头看她。
她没笑，也没回避视线，只是站在那儿，影子被残留的雷光拉得很长。
系统提示悄然弹出：【元素稳定性提升，解锁“共鸣艺术”初级权限】
他没急着回应，而是低头检查最后一管鸣雷粉的封装情况。蜡封完好，标签清晰，编号“24-07”。
“以后这种烟花，叫什么名字？”他问。
“你说呢？”八重神子走近，从他手里抽走那支试管，对着月光看了看，“总不能叫‘炸神樱未遂弹’吧。”
“叫‘雷狐引’怎么样？”他说，“取自雷光引路，狐影现世。”
八重神子眯眼看他：“你还挺会起名。”
“客户满意度很重要。”他笑了笑，“毕竟你可是最挑剔的验收官。”
她哼了一声，把试管塞回他手里：“别得意，这只是初测。明天还有十七箱等着调。”
“我知道。”他握紧试管，抬头望向夜空，“不过至少今晚，我们没让烟花变成蘑菇云。”
八重神子没接话，只是并肩站着，和他一起看着那片刚刚炸过雷光狐狸的天空。
风很轻，连符纸都没掀动。
远处鸟居的灯笼忽然闪了一下，像是被人轻轻吹了口气。
神风眼角余光扫到，却没转头。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深究——比如为什么天守阁的墙会呼吸，比如为什么深渊的锚点总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眼下最重要的是手里的这支烟花粉。
他低头，发现试管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像是用针尖划出来的：
“若雷成形，必有回响。”
他正想细看，八重神子忽然伸手，覆在他握试管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别查了。”她说，“有些回响，听到了就得负责。”
神风没动，也没问。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负责，意味着牵连，意味着保护，意味着一旦踏进这个局，就再也退不出去。
但他还是反手握了一下她的手。
很短，就一下。
八重神子没挣开，也没说话，只是把头转向神樱树的方向。
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神风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影投在地上，像一张未完成的契约。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你要不要猜猜，明天的烟花，会不会炸出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