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断裂的旗杆上，影子横在地上，像一道无声的警告线。神风右臂上的紫纹还贴着皮肤，稳稳地指向城堡深处，像是被什么牢牢吸住。
他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脚底下的地面不对劲。
“别踩。”他低声说，抬手拦住正要上前的八重神子，“地上有东西。”
话音刚落，脚下枯叶缝隙间，几道幽紫色的符文缓缓浮现，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毒蛇，一圈圈围成阵列。空气微微扭曲，连呼吸都带上一股铁锈混着腐草的味道。
“深渊陷阱。”九条裟罗眯眼扫过四周，“不止一个点，是连锁的。踩中一个，全炸。”
“那可真是热闹。”八重神子退后半步，扇子轻敲掌心，“咱仨还不够塞牙缝的。”
神风闭眼，系统界面在脑中展开。【民间情报网·初级】启动，视野边缘浮现出淡红虚线——那是宗介标的安全路径。可现在，红线刚好断在眼前五步外，像是被人用剪刀咔嚓剪断了。
“路被封了。”他说，“硬走会炸。”
“那就让它自己炸给别人看。”八重神子嘴角一扬，足尖一点，身形已掠向侧方高岩。她单手撑石跃起，另一手甩出三枚雷符，直奔远处一棵歪脖子树。
轰！
火光炸开的瞬间，七八个黑影从林子里窜出，朝爆炸点扑去，动作僵硬却快得离谱。
“动了！”九条裟罗搭箭上弦，目光如刀，“导能藤蔓在左边第三根！”
弓弦响，第一箭撕裂雾气，精准钉进一根泛着紫光的藤蔓根部。咔嚓一声，藤蔓断裂，符文阵列猛地一暗。
第二箭再出，命中右侧连接点。
第三箭射出时，一头黑甲守卫猛然从枯树后暴起，挥刀格挡。箭尖擦着刀刃飞过，只削下一片甲壳。
“差一点。”神风盯着阵法核心，“还差最后一根。”
“交给我。”九条裟罗换箭如翻书，第四支箭已搭上弓弦。她屏息，松手——
箭矢破空，贯穿最后那根藤蔓。
整片地面的符文同时熄灭，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走！”神风冲前两步，右手按在干扰器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三人刚迈出三步，林子里残余的守卫突然集体转身，四道黑影呈扇形包抄而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最前面那个头盔下泛着暗红光，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磨牙。
“精神侵蚀来了。”神风心头一紧，耳畔突然响起一阵低语——是临死武士的哀嚎，断断续续，全是“救……救不了……”。
他咬牙，左手猛拍胸口，强行压下那股寒意。
“微量安抚元素操控——开！”
白光自掌心扩散，半球形领域瞬间撑开。冲在最前的两个守卫动作一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脖子，攻势节奏顿时乱了套。
“就是现在！”八重神子落地翻身，扇子一抖，三道雷刃交错斩出，直取两名守卫胸甲。电光炸裂，黑甲崩裂，两人倒飞出去，砸在石墙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九条裟罗弓如满月，一箭穿心，将第三个守卫钉在原地。
第四个守卫却没停，反而加速冲刺，双臂张开，像是要把神风整个抱住。
“找错对象了。”神风冷笑，右臂紫纹一跳，干扰器微微发烫。他侧身一闪，让对方扑空，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窝。
黑甲守卫跪地，头盔咔哒裂开一条缝。
里面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紫黑色物质，像一团活的淤血。
“呕——”神风往后跳开，“这玩意儿吃什么长大的？”
“别问，问就是深渊特供营养餐。”八重神子扇子一挥，雷光蓄势待发。
九条裟罗拉弓瞄准：“解决它，进大门。”
话音未落，城堡门内骤然卷起一股黑风，砂石乱飞，地面震颤。
一道身影从门洞深处缓步走出。
三丈高，全身覆盖漆黑铠甲，肩扛断裂锁链，胸口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状晶体，每一次搏动都带出一圈肉眼可见的黑波。它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石板像饼干一样碎成渣。
“哎哟喂。”八重神子收扇后退，“这是深渊健身房练出来的吧？”
“别废话。”九条裟罗迅速换上破甲箭，搭弓拉满，“它来了！”
那使徒抬起一只巨手，五指张开，漆黑能量在掌心凝聚成球，周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不好！”神风大喊，“散开！”
九条裟罗本能举盾，刚架起一半，黑球已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波浪直冲而来。
轰！
冲击波正面撞上盾面，金属扭曲变形，九条裟罗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连滚五米，撞断一根石柱才停下。她趴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手指仍死死扣着弓柄。
“裟罗！”神风想冲过去，却被八重神子一把拽住。
“别去！第二波！”她狐尾一甩，三团狐火在身前炸开，形成屏障。
余波撞上火墙，轰然爆燃，热浪掀得她踉跄后退，肩胛重重磕在断墙上，闷哼一声。
神风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按着干扰器，左臂紫纹剧烈搏动，像是要从皮下钻出来。他盯着那使徒胸口的晶体——那东西的跳动频率，竟和他手臂的紫纹完全同步。
“是你……”他喃喃，“你在叫它。”
使徒缓缓转头，面具下没有眼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但它“看”向了神风，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
它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神风。
“它锁定你了。”八重神子靠在断墙后，喘着气，“现在怎么办？跑？”
“跑不了。”神风低头看了眼干扰器，表面金纹一闪而过，“它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但我也知道——它是钥匙，我是锁眼。”
“那你可真是倒霉孩子。”八重神子苦笑，甩了甩发麻的右臂，“不过嘛，既然都站这儿了，总不能让它请咱们喝茶吧？”
“谁喝谁还不一定。”九条裟罗撑着石柱站起来，铠甲多处开裂，嘴角还在流血，但她重新拉满了弓，“刚才那一击，它也没继续追。说明——它忌惮我们联手。”
“或者……它在等。”神风盯着使徒胸口的晶体，“等我靠近。”
“你疯了？”八重神子瞪眼，“它一巴掌能把你拍成薄饼！”
“可它没拍。”神风往前走了一步，“它停在这儿，开门，放守卫，布陷阱，就是为了见我。我不去，它不会走；我去，也许还能拖住它，给你们机会进城堡。”
“你当自己是诱饵？”九条裟罗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不是来送死的。”
“我不是送死。”神风回头，笑了笑，“我是来谈生意的——拿我的命，换你们进去的时间。”
“谈个鬼！”八重神子冲上来揪住他衣领，“你死了，系统绑定了算谁的？孩子们谁管？啊？”
神风愣了一下。
孩子们。
这个词像一盆冷水，浇得他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干扰器发烫，紫纹滚烫，可他还站着。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忘了……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八重神子松开手，喘了口气：“那就别做傻事。我们一起上，一起退。”
“可它太强。”九条裟罗盯着使徒，“正面打不过。”
“那就别正面。”神风忽然蹲下，从怀里掏出干扰器，“它怕这个。刚才能量波出来前，晶体跳得特别快——它在防干扰。”
“你是说……”八重神子眼神一亮。
“对。”神风按下开关，干扰器嗡地一声启动，“它强，但它怕断电。咱们不打它，咱们——让它短路。”
三人迅速靠拢。
“计划？”九条裟罗问。
“简单。”神风把干扰器塞进她手里，“你藏好这个。我和神子引它出手，耗它能量。它一放大招，你就开干扰器，三分钟，够你冲进大门。”
“那你呢？”
“我？”神风活动了下手腕，紫纹在皮肤下缓缓游动，“我得让它相信——我真的想拼命。”
使徒站在原地，锁链轻晃，晶体跳动。
神风迈出一步，抬手指它：“喂！大块头！你是不是以为没人敢惹你？”
使徒缓缓抬头。
神风又走两步，距离缩短到二十步。
“来啊！”他吼，“你不是要我吗？我在这儿！”
使徒动了。
一步踏出，地面炸裂，黑风卷起。
神风咬牙，双臂张开，右臂紫纹暴涨，干扰器在怀中剧烈震动。
八重神子跃起，雷光在指尖凝聚。
九条裟罗后退，隐入断墙阴影，手中紧握那个发烫的装置。
使徒高高举起巨拳，黑气缠绕，能量汇聚。
神风盯着那颗跳动的晶体，低声说：
“就等你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