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的手指还死死按着那张符纸，指尖发麻，整条右臂像是被塞进了一堆烧红的铁丝。他能感觉到静默场在崩解，那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膜正从边缘开始卷曲、碎裂，就像晒干的树皮。
“还有半秒。”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八重神子眼神一凝，狐尾贴地扫过一圈，雷光在她脚边聚成一道细线。九条裟罗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破法箭，弓弦拉满，手指稳得不像个刚拼完一场恶战的人。
“等他松手。”她说。
神风猛地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丝安抚之力全压进符纸残片。不是释放，是反向震荡——就像往齿轮里扔了粒沙子。那一瞬间，敌阵中的七根短杖能量传导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错频，中间那人杖头的紫光闪了一下，像是信号中断。
就是现在！
八重神子身形一闪，化作三道幻影绕向侧翼。雷刃划出弧光，两根连接短杖的导能藤应声而断。与此同时，九条裟罗松弦，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直贯中央节点石。轰的一声闷响，石头炸开，裂缝顺着地面蔓延，整个符文阵列像漏电的灯串，噼啪闪了几下，彻底熄火。
包围圈裂开了一个口子。
“走！”神风一把推开符纸，踉跄着往前冲，腿一软差点跪倒，被八重神子顺手拽了一把才没摔脸朝地。
三人几乎是滚进主屋的。门内一片昏暗，只有墙上几道残留的咒印还在微微发亮，像快没电的萤火虫。屋子正中央有个高台，健太郎被三道金属锁链捆在上面，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但眼睛是睁着的，死死盯着门口。
“别动！”九条裟罗抬手拦住神风，“地上有东西。”
神风趴在地上看了一眼，符印排列得很密，但图案歪歪扭扭，像是仓促画上去的。“不是杀阵，是精神压制类的，干扰判断用的。”他喘了口气，“我这儿有点净化粉。”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袋，抖出一点灰白色粉末洒在地面。粉末一碰符印就冒起轻烟，那些发光的线条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黯淡下去。
“可以靠近了。”他说完，人已经挪到了高台边。
八重神子守在门口，一手握刀，一边耳朵微微转动，听着外面的动静。九条裟罗抽出腰间短刃，走到锁链前，一刀砍不断，又补了一刀，链条才咔地断裂。
健太郎整个人滑下来，神风赶紧扶住他肩膀。这人瘦得吓人，衣服都空荡荡的，可肌肉还在，骨架也硬挺。
“你们……”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不是他们的人？”
“当然不是。”神风咧嘴一笑，“我们是来救你的，顺便请你吃顿好的——前提是你还得能咽得下饭。”
健太郎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系统提示：潜在培育对象羁绊值达临界点，是否发起绑定？”
神风在脑子里点了“是”。
一道微不可察的光闪过，健太郎瞳孔轻轻一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系统？”他声音低沉，“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非得跑这一趟？”神风拍了拍他肩膀，“你被盯上，是因为你说出了不该说的秘密。现在，我们想帮你把它变成该说的秘密。”
屋外风声忽然停了。
八重神子耳朵一竖：“不对劲。”
九条裟罗已经退到墙边，重新搭上箭：“林子里多了很多人。”
神风扶着健太郎站起来，右手撑着地面，系统自动切换成被动侦测模式。视野边缘浮现出十几个移动红点，正从四面八方逼近，速度不快，但步伐一致得诡异。
“不是刚才那些人。”他说，“这批更……整齐。”
“像机器。”九条裟罗眯眼。
“说不定还真是。”八重神子冷笑，“看来有人不太乐意让我们把证人带走。”
健太郎靠着墙，慢慢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断刀。刀刃缺口不少，但他握得稳。
“让我试试……”他低声说，“还能不能挥得动剑。”
四人背靠墙基站成一圈。神风右臂还在抽，但他没敢坐，怕一坐下就起不来。他把最后一张“应急协同符”捏在手里，随时准备砸出去。
林间的第一点幽紫光芒亮了起来，接着是第二、第三……很快，数十个光点连成一片，像夜里爬行的毒蛇群。
“他们走得很慢。”神风盯着侦测反馈，“但每一步间隔完全一样，零点七秒一次。”
“说明有统一指挥。”九条裟罗缓缓拉开弓，“打头的那个，应该是核心节点。”
“我去绕后。”八重神子低声道，“你掩护。”
“明白。”九条裟罗点头，“等我信号。”
神风咬了咬牙，把净化粉最后一点倒进掌心，混着血抹在符纸上。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万一静默场再失效，至少还能拖半秒。
健太郎站在他旁边，刀尖微微颤动，呼吸却越来越稳。
“你知道吗？”神风忽然笑了，“我第一次救人的时候，腿比你现在抖得还厉害。”
“那你现在不抖了？”
“抖啊，但我学会装得不抖了。”
健太郎看了他一眼，居然也扯了下嘴角。
远处，第一个光点踏出了树林。
八重神子身形一闪，贴着墙根消失在侧翼。九条裟罗弓弦拉满，箭尖锁定最前方那个高大身影。健太郎握紧断刀，膝盖微屈。神风举起符纸，手臂颤抖，却没放下。
第一支箭射出去的时候，风又起来了。
箭矢破空，直取敌首。对方抬起短杖格挡，紫光一闪，箭头在半空炸开，碎片四溅。
几乎同时，八重神子从阴影里跃出，雷刃横斩，那人反应极快，转身格挡，却被她一脚踹中胸口，倒退两步。
“结阵！”九条裟罗大喝。
三人立刻靠拢，形成三角防御。健太郎补上了神风左侧的空位，刀锋朝外。
第二批敌人已经冲到三十步内。
神风深吸一口气，把符纸拍在地上。嗡的一声轻震，静默场再次展开，虽然范围小了一圈，持续时间也短得可怜。
“快！”他喊。
九条裟罗连射三箭，封锁正面通道。八重神子甩出雷符，炸飞两个侧翼敌人。健太郎突然冲出半步，断刀斜撩，竟劈开了一名黑衣人的短杖。
“还能打！”他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却有力。
神风笑了。他知道这个人能行。
可就在这时，他右臂猛然一抽，紫光顺着经脉往上蹿，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全靠左手撑地才没倒下。
“神风！”八重神子回头。
“没事……”他喘着气，“还能站。”
话音未落，林子里又亮起更多光点。这一次，不止是幽紫，还有暗红与墨绿，颜色交错，节奏却依旧统一。
“新批次。”九条裟罗声音冷了下来，“而且……更强。”
健太郎退回阵中，刀尖点地，呼吸粗重，但没退。
神风抹了把脸，发现手上全是汗和血。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正好移到头顶，清冷的光照在残墙上，映出四道并肩的影子。
“来吧。”他说，“看看谁才是稻妻真正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