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指尖的麻木还没散，神风就听见九条裟罗的声音像刀锋一样划过来：“你体内那股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把左手慢慢从膝盖上挪开，撑住地面的断砖。刚才那一震让伤口又裂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砸在焦土上，一粒一粒，像坏掉的计时器。
“你说呢？”他终于开口，嗓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要是真想搞事，刚才直接放任地脉炸开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也拦不住。”
九条裟罗站在三步外，铠甲未卸，眼神比刀还利。她身后，幕府军列成两排，弓已上弦，雷光在箭簇上跳动。没人收队，谁也不敢松劲。
“你不是稻妻人。”她说，“气息不属于提瓦特任何已知体系。你出现不到两个月，却能操控元素乱流、激活封印阵列、甚至……影响魔物行为。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不是普通人。”神风咧了下嘴，算是笑了，“我连本地人都不是。”
八重神子蹲在他旁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腕内侧——那道紫纹已经缩回去，但皮肤底下仍有细微起伏，像冬眠的蛇。
“他说的是实话。”她语气轻快，“他真是个外来的傻瓜，连雷樱树什么时候开花都记不住。”
“神子。”九条裟罗皱眉，“这不是玩笑的事。”
“我没开玩笑。”八重神子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连方向都分不清的异乡人，半夜翻墙来我家偷吃团子，结果被雷符炸飞进池塘——这种人，能策划深渊渗透？”
神风咳了一声：“那次是因为你说‘宵夜不限量’……”
“闭嘴。”八重神子笑眯眯地踩了他一脚，“现在是严肃场合。”
九条裟罗没笑。她盯着神风，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脸、手、肩膀上的绷带。“那你告诉我，你的力量从哪来？谁给的？目的又是什么？”
神风沉默了几秒，抬眼直视她：“我来自一个你们没听过的地方。有一天，我睁开眼就在鸣神大社后山的树丛里，脑子里多了个声音，说我是什么‘系统宿主’。”
“系统？”九条裟罗眉头拧紧。
“对，系统。”神风点头，“它让我绑定伙伴、完成任务、获取奖励。听起来很荒唐吧？但它确实能帮我稳定地脉、安抚生物情绪，甚至预测魔物潮。我不是在编故事，我是真的……想在这儿安个家。”
“安家？”九条裟罗冷笑，“你知不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刚才那波魔物死了多少，你救了多少，幕府都有记录。可你也引来了更多未知变量。你身上的紫纹、你用的能力、你口中的‘系统’——这些全都在打破平衡。”
“平衡？”神风忽然笑了，“你们觉得现在的稻妻很平衡？深渊在海底埋符文，有人拿烟花做诱饵绑架工匠，地底裂缝越撕越大——这叫平衡？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
他喘了口气，转向不远处一片塌陷的田埂。一只小狐狸幼崽蜷在碎石堆里，浑身发抖，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被刚才的震动吓坏了。
“你看它。”神风指着，“它怕得快要休克了。我要是真有恶意，何必管一只野狐狸死活？”
说着，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下，缓缓释放出一丝极淡的暖流。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更像是一缕看不见的风，轻轻拂过幼崽的皮毛。
几秒钟后，小狐狸的颤抖停止了。它眨了眨眼，耳朵软软地贴下去，脑袋一点一点，竟就这么睡着了。
九条裟罗盯着那一幕，没说话。
“这叫‘微量安抚元素操控’。”神风收回手，“系统给的基础能力。它不能杀人，也不能夺权，只能让人和生物平静下来。刚才我用它导流地脉，也是靠这个。”
八重神子插嘴：“他还用这招帮我调过烟花配方，不然宵宫那次早就把自己炸飞了。”
“那是意外！”神风抗议。
“哦？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稳住‘炽心焰核’的暴走？”
神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九条裟罗终于往前迈了一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非常之力必有非常之险。你无法控制体内的异变，刚才那紫纹就是证据。幕府不能允许一个不稳定因素长期存在。”
“所以我不会跑。”神风站起身，腿还在抖，但他没扶任何人，“地脉还没稳，魔物没清完，那个在底下蠢动的东西也没出来。我现在走，等于把烂摊子扔给你们。”
“你可以留下。”九条裟罗语气依旧冷硬，“但在查明真相前，你必须接受监管。”
“监管？”神风挑眉。
“对。”她看向八重神子，“由你和我共同监督他的行动。任何异常，立即上报天守阁。”
八重神子歪头想了想：“行啊，不过我有个条件——他要是再救一次稻妻，你们得考虑给他发个‘荣誉居民证’，至少免三年税。”
“你在胡闹。”九条裟罗皱眉。
“我是认真的。”八重神子收起笑意，“他刚才拼到吐血都没退，你真以为他是装的？与其把他关进审讯室浪费时间，不如让他继续干活。反正——”她转头看向神风，“你也不怕累，对吧？”
神风揉了揉太阳穴：“只要别让我写报告，干啥都行。”
九条裟罗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终于点头：“我可以暂不上报高层，但你的每一步行动，我都将记录在案。若有异动，立刻拘押。”
“成交。”神风伸出手。
九条裟罗没握，只是转身走向部队，下令布防。
八重神子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刚才那段话说得不错，就是太悲情了。下次加点笑料，比如‘我可是为了团子才留下的’。”
“我现在只想喝口水。”神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等打完这仗。”她拍拍他肩膀，“顺便，你手腕上的纹路……最近别让它靠近雷樱树根部。”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望向那道仍未闭合的裂缝。黑雾还在往外渗，但频率慢了许多。
神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发现地面某处的焦痕形状有点眼熟——像是烧过的符纸残角，边缘带着扭曲的锯齿纹。
他刚要弯腰查看，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
九条裟罗回头：“西面三百步，发现残余魔物踪迹。准备清剿。”
神风活动了下手腕，深吸一口气。
“走吧。”他说，“这次我主控节奏。”
八重神子抽出神乐铃，眯眼一笑：“可别又把自己累趴下。”
“那得看你们掩护到位不到位。”
三人并肩而立，面对尚未平息的地脉裂口。风卷着灰烬打旋，远处那只小狐狸仍在沉睡，尾巴尖微微颤动。
神风迈出第一步时，左手无名指突然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