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胸口的挂坠还在发温，像块刚从灶上拿下来的暖石。他闭着眼，呼吸平缓，可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没松——备战完成度差了两个百分点，像是鞋里硌了粒沙，走得再稳也难受。
就在他快睡实的时候，挂坠轻轻震了一下，不是警报那种急促抖动，倒像是被人隔着布料捏了捏。
他睁眼，帐帘掀开一条缝，八重神子轻巧地钻进来，连风都没带进一丝。她没说话，直接在他榻边坐下，裙角压着席子边缘，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还没睡？”神风坐起身，嗓子有点哑。
“睡不着。”她盯着他掌心的挂坠，“你在充电，我在耗电。”
“啥？”
“我说，你的系统，能不能借我用用？”她转过头，眼神亮得不像开玩笑，“不是要改设定、也不是想当宿主——我就想，分一口能量。”
神风愣住：“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开玩笑？”她翘起嘴角，可那笑意没到眼里，“刚才巡查时，我闻到了。空气里有股味儿，像是烧焦的雷光，又像是腐烂的符纸。以前碰不到这么细的东西，但现在……它就贴在我鼻子底下晃。”
神风皱眉。他知道她说的是深渊残息——那种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的污染痕迹，连心海都得靠水镜才能捕捉。
“系统从来没让人‘外借’过能量。”他说，“你是第一个提这要求的。”
“所以我才来找你。”她伸手，指尖点了点挂坠表面，“你总说这玩意儿靠‘连接’变强。那我和你算不算连接？一起打架、一起吃饭、连吵架都吵出默契来了。你要是不是我伙伴，那这系统干脆改名叫‘孤寡老爷爷养成器’得了。”
神风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比喻也太损了。”
“事实如此。”她收了笑，“我不求变多强，但我想更快。再快一点。上次在火山口，你被吸进去那会儿，我冲进去救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我能再快半秒，是不是就能挡下那一击？”
帐内静了一瞬。
神风低头看着挂坠，界面缓缓浮现：【检测到高亲密度培育伙伴请求】
【开启能量共享协议（初级）？】
【警告：跨体传输可能导致宿主能量紊乱，是否继续？】
红字一闪一闪，看得人心里发紧。
“你可想好了？”他说，“万一出了岔子，我不光自己瘫，你还可能炸毛。”
“炸毛我也好看。”她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信不信我？”
神风抬头看她。她没笑，也没躲开视线。
他点了确认。
金光从挂坠涌出，顺着两人交叠的手掌流进她体内。起初是温的，像春水漫过指尖；接着变得炽烈，像是把整条雷河塞进了血管。八重神子身体微微一颤，狐耳猛地竖起，尾尖炸开一圈淡紫电芒，噼啪作响。
她咬住下唇，没出声。
三秒后，光芒收敛。她闭着眼，呼吸深而稳，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良久，她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道细如发丝的雷光。
“干净了。”她低声说。
“啥？”
“我的雷元素。”她抬起手，指尖跃起一朵雷花，花瓣分明，纹路清晰，不像以往那种躁动跳跃的火花，“以前总觉得里面混着点涩味，像是陈年旧符里的余烬。现在……像是刚劈下来的闪电，纯得发亮。”
她忽然侧头，耳朵微动：“东南方向，礁石背面，有人在刻符文。右手第三指关节有伤，下笔顿了两回。”
神风瞪大眼：“你能听这么远？”
“不止。”她勾唇一笑，“我还闻得出他用的是劣质墨，掺了灰。要是在以前，顶多知道‘有人在画符’，现在？我能告诉你他昨晚吃了韭菜馅饼。”
“你这哪是升级，你这是成精了。”
“我一直很精。”她活动了下手腕，雷光在指节间游走，“下次见深渊法师，我不用等裟罗破盾了——我一巴掌就能把他脸糊墙上。”
话音未落，帐外脚步声逼近，帘子被人一把掀开。
九条裟罗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你们在干什么？刚才那股能量波动，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练新招。”八重神子懒洋洋靠向柱子，“吓着了？”
“这不是玩笑。”裟罗盯着她，“你的元素场变了，不稳定。”
“稳定得很。”神风插话，“刚才做了个临时共享协议，给她灌了点系统能量。测试结果——无排斥，无反噬，反而形成了共振回路。”
“共振？”
“对。”珊瑚宫心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提着水镜走进来，往地上一放，水面立刻映出八重神子的轮廓，体内雷流如星河般运转，井然有序。“你看这里。”她指着心口位置，“原本雷能是单向输出，现在多了个循环路径。神风的安抚之力像根线，把她体内暴动的部分稳住了。”
裟罗盯着水镜看了五秒，终于松了肩：“……能控就行。”
“当然能控。”八重神子站起身，尾巴一甩，“不然你以为我白长这几条命？”
“明天海战。”裟罗转向神风，“她主攻破盾，我掩护侧翼。你留在后方，别乱冲。”
“明白。”神风点头，“不过……不止是她。”
“嗯？”
“我是说。”他握紧挂坠，“这种连接，以后还能给更多人。心海的水、裟罗的雷、宵宫的火……只要我们绑得够紧，没人会掉队。”
帐内一时安静。
八重神子看着他，忽然笑了：“行啊，那你可得养好身体，别到时候大家排队充电，你先趴下了。”
“我体质好着呢。”神风咧嘴，“再说，你们谁敢让我累着？心海会骂人，裟罗会罚站，你……估计直接把我关祠堂里念《百遍宫司不可欺》。”
“聪明。”她眨眨眼，“那本书我真写了草稿。”
心海轻咳一声：“我得回去调整战术图了。明日作战序列需要重新排布，尤其是神子的新反应速度，得加进突袭节点。”
“去吧。”裟罗收起水镜，“我继续巡防。你们……别再搞这种半夜实验。”
“知道了。”神风挥手，“下次提前发通知，标题就叫《关于宫司大人申请系统充电的可行性报告》。”
裟罗摇头走了。心海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八重神子：“你体内的能量流很稳，但别过度使用。适应期至少十二小时。”
“记住了，医生。”
帘子落下，帐内只剩两人。
八重神子伸了个懒腰，尾巴轻轻摆动，尾尖那抹紫光仍未散去。
“感觉怎么样？”神风问。
“像换了身筋骨。”她活动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以前打架靠技巧和经验，现在……像是天地直接给了我一把钥匙。雷元素不再是工具，更像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听起来挺玄。”
“本来就很玄。”她看向他，“但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啥？”
“我不是只拿到了力量。”她顿了顿，“我还感觉到你——不是声音，不是画面，是一种……存在感。你在担心那个手腕有灰纹的士兵，你在盘算怎么补全最后那两个百分点，你甚至在想，要不要偷偷给芭芭拉她们也留点能量份额。”
神风一怔：“你能感知这些？”
“不是全部。”她轻笑，“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像风吹过树叶的影子。但它们确实连着我。”
她站起身，裙摆轻扬：“我去调息了。明天打完仗，记得请我吃团子。”
“肯定管够。”
她走到帐口，忽然停下，耳朵朝后一偏：“西岸灯塔那边，墨迹干了。”
神风猛地抬头：“谁留的？”
“不知道。”她回头看，“但那人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