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把装着假玉佩的木盒轻轻放在桌上，盒子刚合上就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震动了一下。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眼胡桃。胡桃正靠在门边嗑瓜子，壳儿一粒粒往地上吐，嘴角还挂着笑。
“走吧。”她说，“新月轩我包下来了，请你们喝杯茶。”
八重神子哼了一声：“你请客？怕不是又要算进往生堂账本里。”
“那当然。”胡桃眨眨眼，“死人不花钱，活人才要付账。”
一行人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新月轩藏在巷子尽头，门脸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推门进去，屋里点着几盏油灯，桌椅都挪到了墙边，中间空出一片地。
“坐哪儿都行。”胡桃一挥手，三道黄符突然从袖子里飞出，啪啪啪贴在门窗上。符纸边缘泛起一层暗红光晕，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
甘雨眉头一皱：“这是……封印术？”
“没错。”胡桃坐在主位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神忽然认真起来，“没过我这三问，谁也不能谈接下来的事。”
神风站着没动。他知道胡桃不是开玩笑的人，她每次疯癫背后都有目的。他回想吃虎岩那一幕——她用抽奖引人现身，拿石头当诱饵，每一步都在掌控中。
“你要问什么？”他直接开口。
胡桃笑了：“第一问——何为真？”
没人说话。
甘雨先开口：“心之所护，即为家。家里的事，就是真的。”
八重神子歪头想了想：“让我觉得有趣的人和事，都是真的。无聊的才叫假。”
胡桃点点头，又问第二问：“何为家？”
这次是心海回答。她没说话，抬手一抹，水元素凝成一面镜面，映出几个人的身影。画面里有神风抱着孩子哄睡，有八重神子给宵宫整理发带，有甘雨熬夜写文书时被罗莎莉亚强行拉去休息……最后画面定格在五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吃饭的样子。
“羁绊所在，便是家。”心海说。
胡桃看着那面水镜，沉默两秒，笑了：“行，这两问过了。”
她看向神风：“最后一问——为何而战？”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了。神风知道这一问才是关键。他想起那些被深渊操控的傀儡，想起村民喝下被污染的水后发狂，想起伪造的文物一点点扭曲历史。
“我们战，是为了不让谎言变成历史。”他说，“为了让以后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是真的。”
话音落下，三道符纸同时颤动，红光一闪，裂开细纹。
胡桃站起身，拍了下手：“好答案。”
她走过去撕下符纸，屋里压抑的感觉立刻消失。八重神子活动了下手腕：“你这套把戏，是想看我们是不是一条心？”
“不然呢？”胡桃耸肩，“我要跟的人，得知道自己为什么拔剑。光喊口号可不行。”
神风点头：“那你现在信了？”
“差不多。”胡桃从包里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摊在桌上，“这是我让纸鹤昨晚偷拍的废窑结构图。不完整，但够用了。”
心海凑近看。图纸上画着三层结构，地面是仓库，地下一层有熔炉和工作台，最下面一层标了个红叉。
“这里有问题。”她说，“我用水脉探测过，废窑下方的水流方向不对。正常地下水应该是从南往北流，这里的水却在打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
甘雨也上前一步：“我能感觉到岩元素波动。那里有个通道，可能是人工挖的，通往更深处。”
“那就分三路进。”神风指着地图，“一路从正面佯攻，吸引注意；一路从后巷潜入，切断退路；主力从地下突破，直击核心。”
“我去后巷。”八重神子说，“速度快，不容易被发现。”
“我配合正面进攻。”甘雨道，“可以用冰箭压制敌人。”
“我在中间策应。”心海说，“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用水盾掩护撤离。”
胡桃晃了晃脑袋：“我就在这儿等好消息呗？”
“你负责接应和情报。”神风看着她，“万一情况有变，你要第一时间通知千岩军封锁区域。”
胡桃撇嘴：“说得我像后勤似的。”
“你是总指挥。”神风认真地说，“没有你在外面盯着，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胡桃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话我爱听。”
这时甘雨走到角落，拿出一支刻满符文的箭，插在地上。岩元素缓缓流动，在空中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通道模型。她手指轻点，通道某处突然亮起红光。
“这里有机关。”她说，“碰一下就会触发警报。”
话刚说完，胡桃腰间的符纸突然抖了一下。那道岩元素通道竟与符纸产生共鸣，空气中出现一道扭曲的波纹，像是空间被折了一下。
神风脑中响起系统提示：【检测到异种能量交汇，锚点折叠技术解锁成功】。
他没吭声，但心里一震。这个技术能让传送锚点短暂折叠空间，实现短距离瞬移或规避攻击。现在虽然只能维持一秒，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你刚才做了什么？”他问甘雨。
“我只是稳定了岩流。”甘雨有些困惑，“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的符纸起反应。”
心海若有所思：“可能是两种能量运行方式相似。一个控地，一个通灵，本质都是引导看不见的东西。”
“有意思。”八重神子摸着下巴，“下次打架可以试试组合技。”
“先别想打架。”心海拿起笔，在地图上画出三条路线，“我们要确保每一队都能随时联系。我建议用宵宫的信号烟花做标记，每隔五分钟确认一次位置。”
“行。”神风点头，“行动时间定在凌晨三点，那时候守卫换班，最松懈。”
“我再派几只纸鹤提前进去。”胡桃说，“万一里面有人质，咱们得知道关在哪。”
甘雨扶了扶额角，呼吸有点重。连续使用能力让她脸色发白。
心海立刻察觉：“你太累了，得休息。”
“没事。”甘雨摇头，“还能撑住。”
“不行。”心海语气坚决，“你现在是团队里唯一能定位地下结构的人，要是中途倒下，我们都得迷路。”
神风也说：“歇一会儿。计划已经定了，不差这点时间。”
甘雨还想说什么，身体却晃了一下。神风赶紧扶住她胳膊。
“真不用硬撑。”他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非要你一个人扛。”
甘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终于点头：“……好。”
她在旁边椅子坐下，闭眼调息。心海给她倒了杯温水，又从药包里取出一颗淡蓝色药丸让她含着。
胡桃看着这一幕，低声对神风说：“你们这群人……还挺像一家人的。”
“本来就是。”神风说。
八重神子站在窗边，望着城西方向。夜雨刚停，屋檐滴水的声音很轻。
她忽然回头：“这丫头不是真疯，她是怕你们太急，掉进陷阱。”
神风明白她的意思。胡桃用问答试人心，用心海破符咒，其实是在保护这支队伍。她不怕危险，怕的是大家因为愤怒和冲动，忘了为什么要战斗。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们更要赢。”
地图挂在墙上，红线连着五个名字。屋外钟声敲了九下，没人提离开。
胡桃把最后一颗瓜子壳吐在地上，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红叉：“就这儿了。明天这个时候，希望我已经能在废窑门口开个临时往生堂分店。”
心海记录完最后一条路线，抬头说：“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下面真是深渊装置，单靠物理破坏可能不够。我们需要同步切断能量源。”
“怎么切？”八重神子问。
“用水脉反向注入净化剂。”心海说，“但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稳住水流方向。”
神风抬起手，安抚元素缓缓溢出：“我来。”
甘雨睁开眼，声音很轻：“那我用冰箭封锁出口，防止能量扩散。”
五个人的目光再次聚在一起。
没有人站起来说散会。
烛光摇晃，映在每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