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器屏幕还亮着，显示“已连接”。神风把它收进怀里，手指碰到腰间的工具刀。刀柄有点凉，但他握得很稳。
他低头看了眼罗莎莉亚留下的钥匙。金属边缘有磨损，像是被人用了很多次。他把钥匙放进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外面风声停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
翻身下高台，左肩一动就疼，但他没停下。沿着南侧管道走，管壁锈得厉害，有些地方已经塌了一半。他弯腰钻进去，碎石蹭过衣服发出沙沙声。
爬了大概十分钟，前面透出一点光。他停下，听见说话声。
“这女的真怪。”一个守卫说，“刀都架脖子上了还笑。”
另一个声音低一点：“她刚才讲了个笑话，我到现在没反应过来哪儿好笑。”
神风靠墙站定。那笑声他认得。
是胡桃。
他松了口气。
胡桃坐在审讯室中间的铁椅上，双手被绑在背后。她头发有点乱，衣服也皱了，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面前站着两个守卫，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刀。刀尖离她脖子只有几厘米。
“你们这套流程不行。”胡桃说，“按规矩，应该先上茶，再问‘昨晚去哪儿了’。现在连杯热水都没有，客户体验太差了。”
守卫愣住：“我们……不是服务行业。”
“嗐。”胡桃摇头，“难怪业绩不好。往生堂上周做满意度调查，客户都说我们送别仪式温馨又体面。你们呢？谁死了愿意托梦夸你们审讯专业？”
守卫互相看了一眼。
拿刀的那个皱眉：“闭嘴。”
“我可以闭嘴。”胡桃眨眨眼，“但你确定要打断我的临终遗言？这可是会影响轮回积分的。”
“什么积分？”
“下辈子投胎加分项啊。”她歪头，“比如生前幽默感强、临危不惧、还能帮敌人缓解工作压力——这些都能加。”
守卫手抖了一下。
刀尖偏了半寸。
神风在通风口外轻轻撬开栅格螺丝。动作很慢，怕发出声音。他盯着室内三人，等下一个机会。
胡桃还在说话：“我说你们领导也没培训到位。你看我，一个小小的往生堂员工，被抓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报工号、递简历。你们居然连问都不问，直接上刑具，太不规范了。”
“谁派你来的？”守卫吼。
“人事部啊。”胡桃叹气，“你要真想跳槽，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保证下辈子进个好人家，不干这行暗无天日的活。”
守卫怒了，举刀往前一压。
胡桃突然抬头，眼睛亮了一下。
“生死交界，阴阳不分——开！”
符纸从她袖子里飞出，没点火就自己烧起来。火焰是蓝色的，一闪就铺满整个房间。
空气变重，像水一样压下来。
守卫动作慢了，刀停在半空。他们想喊，但声音出不来。
神风立刻动手。最后一颗螺丝脱落，他掀开栅格，翻身落地。
脚刚踩实，他就发动能力。
绿光从指尖渗出，顺着地面爬向那个拿刀的头目。那人身体一僵，眼神开始发直。
神风走到他身后，低声问：“总攻什么时候？”
“黎……黎明前一刻……”头目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联络暗号是什么？”
“冰棺……苏醒……”
“谁在指挥？”
“穿黑袍的……没见过脸……只听声音……说要把风龙之心挖出来……”
神风点头，继续引导情绪稳定。他不能让对方清醒太快。
胡桃转了下手腕，绳子自动断开。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哎呀，差点忘了打卡签到。今天这班上得可真久。”
守卫还站在原地，表情呆滞。
她走到近前，伸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喂，下班了。明天记得调闹钟，别迟到。”
没人回应。
她耸肩，看向神风：“拿到了？”
“拿到了。”神风收回手，绿光消失。
头目的眼神恢复一点，但记忆混乱。他低头看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胡桃走过去，轻轻拍他肩膀：“做了个噩梦吧？梦见自己退休开茶馆，还挺温馨的。”
头目皱眉：“我……怎么了？”
“没事。”她笑，“就是工作太累，需要休息。建议你下周请假去温泉城泡几天，对身心都有好处。”
那人晃了晃脑袋，慢慢坐下。
胡桃转身，朝神风眨眨眼：“走？”
神风点头。他从怀里掏出钥匙，走向通风口后面的门。锁孔有点旧，他插进去轻轻一扭。
咔哒。
门开了条缝。
外面是条窄道，墙面潮湿，有滴水声。他探头看了看，没人。
两人钻出去，关上门。
通道很短，尽头有个拐角。神风贴墙前进，胡桃跟在后面。她走路还有点蹦跶，像刚做完一件有趣的事。
“你怎么混进来的？”他小声问。
“装成被俘的往生堂员工。”胡桃说，“我说我是来送报销单的，结果路上遇到巡逻队。他们不信我能一个人跑那么远，就把人抓了。”
“报销单？”
“嗯。”她点头，“写了三页，全是加班费和交通补贴。他们看完都说往生堂财务太狠。”
神风忍不住笑了。
“你还真准备了？”
“当然。”她拍拍背包，“副本我都打印了。下次你被抓也能用，记得写清楚餐补和夜班津贴。”
他们继续往前走。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侧身通过。
前方出现一道铁梯，通向上层。神风抬头看，上面有微弱灯光。
“上去就是一层。”他低声说，“出口在东侧仓库后面。”
胡桃点点头：“宵宫还在下面？”
“关押点在二层通风井附近。”神风说，“但我们不能现在救。磁暴干扰太强，打起来会暴露位置。”
“所以先拿情报？”
“对。”他回头，“等支援到了再动手。”
胡桃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轻重。
神风抓住梯子，开始往上爬。左肩每动一下都疼，但他咬牙撑着。
爬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前面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走路节奏一致，应该是巡逻队。
他抬手示意胡桃别动。
脚步声靠近，然后停在平台上。
“刚才那边有动静。”一个声音说。
“可能是老鼠。”另一个答，“管道老了，天天响。”
“可我看见蓝光闪了一下。”
“你眼花了吧？这儿哪来的蓝光。”
“……也是。最近睡得太少，脑子不太清。”
脚步声又响起来，慢慢走远。
神风等了几秒，继续往上爬。
终于到达平台。他推开盖板，露出半个身子。外面是仓库角落，堆着木箱和麻袋。
他翻出来，蹲在箱子后观察环境。
仓库很大，门口有两个守卫站着。他们背对着这边，正在聊天。
胡桃也爬上来了。她动作轻，落地没声音。
“东门能出去。”神风指了下，“但得绕开守卫。”
“简单。”胡桃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我放个幻象引他们过去。”
“别用元素技能。”神风提醒，“磁暴会干扰输出。”
“我知道。”她笑，“我用物理手段。”
她把符纸折成一只小鸟，放在地上。然后轻轻一推。
小鸟滑出去，在地上弹了一下。
“啪”的一声。
两个守卫同时回头。
“什么声音？”
“那边好像有东西。”
他们走过去查看。
胡桃和神风立刻起身，贴着墙根移动。几步就到了东门。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神风拉开一条缝，外面是条小巷。他走出去，胡桃跟上。
巷子尽头是条主道，远处能看到废墟轮廓。
他们躲在墙后。
“接下来怎么办？”胡桃问。
“找个安全点等支援。”神风说，“然后救人。”
“你不急？”
“急没用。”他看着远处，“现在冲进去，只会让更多人被抓。”
胡桃点头：“你说得对。”
她忽然笑了：“不过刚才那招挺灵。下次我教芭芭拉，让她用这个哄伤员睡觉。”
神风也笑：“你真是啥时候都能想到新点子。”
他们正准备动身，神风忽然抬手。
前面路口有光。
三个人影走过，穿着黑袍。
他立刻蹲下。
胡桃也压低身子。
其中一人停下，转头看向巷口。
神风屏住呼吸。
那人站了几秒，又继续走。
等他们走远，神风才松口气。
“是高层。”他低声说，“刚才那个，声音和情报里的一样。”
“要不要跟踪？”
“不行。”他摇头，“太危险。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情报，等下一步行动。”
胡桃没反对。
他们换了个方向，沿着墙根离开。
走了大约五分钟，找到一处废弃的储物间。门坏了，但从里面能顶住。
神风推开门，两人进去。他用一根铁棍卡住门缝。
屋里有张破桌子和两个木箱。
他坐到箱子上，喘了口气。
左肩疼得更厉害了。
胡桃从包里翻出一瓶药膏：“来，涂点这个。”
“你连这个都有？”
“往生堂标配。”她笑，“员工福利，免费领取。”
她挤出一点膏体，伸手就要帮他抹。
神风躲了一下：“我自己来。”
“害羞？”她挑眉。
“不是。”他接过瓶子，“只是习惯了。”
他卷起袖子，自己涂药。动作有点笨，但坚持不让别人碰。
胡桃也不勉强，坐到另一头。
“你知道吗？”她说，“刚才那个头目，其实快哭了。”
“哭？”
“嗯。”她点头，“你安抚他的时候，他眼眶红了。可能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事。”
神风没说话。
他知道那种感觉。
有时候最硬的人，反而最容易被一句话击垮。
他盖上瓶盖，放回口袋。
“我们得保持清醒。”他说，“接下来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胡桃点头：“等天亮。”
“等天亮。”他重复。
外面风又起来了。
吹得铁皮屋顶哗啦响。
屋里的灯忽明忽暗。
神风靠在墙上，闭眼休息。
胡桃抱着膝盖坐着，嘴里哼起一首小曲。
是往生堂的安魂调。
轻，缓，带着点笑意。
门缝里透进一丝光。
照在铁棍上。
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刚好落在神风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