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镖头拉住要追出去的王二妞，蹲下身柔声问：二妞，告诉大叔，昨天在赌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杨大叔要把新衣服卖掉？
王二妞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杨大叔...他是为了救我娘...
救你娘？曹大镖头一愣，怎么回事？
昨天...昨天爹爹又去赌钱，把娘看病的钱都输光了...二妞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娘病得厉害，咳了好多血...爹爹就说...就说要把我押给赌坊换钱...
曹大镖头瞳孔猛缩：什么？！
爹爹说...押小，五两银子...二妞哭得浑身发抖，可是赌坊的人嫌我是女孩，年纪又小，只肯出三两...
曹大镖头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亲爹要把女儿当赌注的！
然后呢？他强压着怒火问。
然后杨大叔就站出来，骂爹爹是禽兽...二妞哽咽着说，可是爹爹说，他是走投无路了...
曹大镖头闭上眼睛，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一个绝望的丈夫，一个病重的妻子，一个被当作赌注的女儿...这简直是人间惨剧。
杨大叔当时...看起来很痛苦。二妞回忆着，他听着骰子的声音，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手抖得厉害...有几次他都掏出银子想下注，可是又塞回去了...
曹大镖头默默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在那种环境下，对一个赌瘾深入骨髓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后来有个老爷爷赢了好多钱，高兴地走了。二妞继续说，杨大叔看着那个老爷爷，呼吸特别急促，我都怕他晕过去...
就在这时，曹大镖头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昨天他在赌坊时，确实看到一个老农打扮的人兴高采烈地拿着钱离开。当时他还感慨，这肯定是赌坊安排的，专门刺激其他赌客的。
现在看来，那个的出现，对杨少爷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就在杨大叔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我叫了他一声...二妞的声音把曹大镖头拉回现实，他看见我和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曹大镖头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边是赌桌的诱惑，一边是亟待救助的母女。对杨少爷来说，这恐怕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之一。
后来呢？曹大镖头轻声问，杨大叔为什么又把新衣服卖掉了？
二妞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杨大叔把银子给了爹爹后，自己身无分文。他说...说不能白吃白喝曹大叔的，就把新衣服卖给当铺，换了几个馒头...
曹大镖头怔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杨少爷不仅通过了考验，还在最艰难的时刻选择了善良。更难得的是，他即便落魄至此，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尊严——不愿白白接受别人的恩惠。
这个傻子...曹大镖头喃喃自语，都这种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但他心里明白，正是这份，说明杨少爷骨子里还是个有原则的人。一个真正无可救药的赌棍，早就把尊严抛到九霄云外了。
曹大叔...二妞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角，你别生杨大叔的气好不好？他真的是好人...昨天要不是他，我就要被卖到赌坊了...
曹大镖头看着小女孩哀求的眼神，心里一软。
二妞，带大叔去看看你娘好吗？
...
二妞家住在城西的贫民区，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四面漏风。还没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二妞娘躺在破旧的床板上，脸色蜡黄，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看到曹大镖头进来，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大嫂别动。曹大镖头连忙制止，我是风云快递的曹镖头，听说您病了，特来看看。
二妞娘虚弱地说：曹镖头...听二妞提起过您...多谢您昨天的相助...
曹大镖头一愣：
二妞说...昨天是您教训了李老板，还给了看病的银子...二妞娘感激地说，要不是您...我们娘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大镖头这才明白，二妞把她爹要卖她的事瞒了下来，只说了他教训李蛋蛋的事。
多么懂事的孩子...曹大镖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给二妞娘把了把脉，发现她得的是肺痨，已经相当严重。寻常药物只能缓解症状，要想根治，需要名医诊治和昂贵的药材。
大嫂放心，曹大镖头温声道，我已经请了孙神医来给您看病，药材的事您也不用操心。
二妞娘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我们已经欠您太多...
举手之劳而已。曹大镖头笑了笑，再说了，二妞这么懂事，我怎么能看着她失去娘亲呢？
二妞在一旁听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离开二妞家时，曹大镖头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终于明白杨少爷为什么宁愿卖掉新衣服也不愿意来找他了——那个骄傲的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依然保持着可笑的自尊。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无可救药吗？
曹大镖头想起昨天在赌坊，杨少爷那痛苦挣扎的模样。想起他最终选择帮助二妞一家时的决绝。想起他宁可挨饿受冻也不愿白白接受施舍的固执...
也许...他真的值得再给一次机会？
走在回镖局的路上，曹大镖头突然笑了。
这个杨少爷，倒是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杨少爷，正式邀请他加入风云快递。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能戒掉赌瘾，必将成为镖局的一大助力。
若是不能...那就当是给二妞一家积德了。
江湖路远，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第38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