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还在山谷里回荡。
刘思维站在高坡上，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他嘴角扬起，眼神冷得像铁。王皓站在车前，脖子上的血痕还在渗，但他没动。他知道这一枪躲不掉。
就在刘思维手腕发力的瞬间，一道黄影从车厢里飞出。
算盘砸中他的手腕，力道又准又狠。金属边角撞在骨头上，发出“咔”的一声。刘思维闷哼，手指一松，手枪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落进枯草堆。
全场静了一秒。
史策从车上跳下来，落地很稳。她走到王皓身边，左手把算盘往掌心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墨镜遮着她的眼睛，但声音冷得很：“刘连长，算盘打人，比枪快。”
刘思维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她，脸上的笑没了。
他弯腰去捡枪。
史策一步跨前，算盘再次扬起。刘思维本能抬手挡脸，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站稳后，脸色发青。
“你别逼我砸你脑袋。”史策说。
王皓没说话，但眼神扫了一圈山坡。那些刚才包抄上来的士兵，动作都慢了。他们互相看了看，没人敢先冲。
刘思维喘了口气，压住火：“你一个算命的，插什么手？”
“我不是算命的。”史策往前走半步，“我是知道你底细的人。”
刘思维冷笑：“我有什么底细？”
“你爹当年盗墓，炸塌古井，压死七个人。军法处判了死刑，没人冤他。”史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你现在私自调兵，截杀考古队，为的就是娶马旭东的小姨子？你真当上面不知道？”
刘思维瞳孔缩了一下。
他身后几个士兵 exchanged 眼神，脚步往后退了半寸。
史策继续说：“你们谁是当兵的？谁家里没爹娘？替他背这个黑锅，值得吗？他要是被抓，你们就是同犯。他要是跑了，你们替他死。”
没人说话。
风从林子里吹过来，带着土味和汗味。
王皓趁机低声对龙傲天说：“准备冲车。”
龙傲天点头，手摸上缰绳。
刘思维咬牙，突然抬手，指着史策：“你少在这挑拨！给我上——”
话没说完，史策又扬起算盘。
这次她没扔，只是手臂一抖，算盘珠子哗啦响了一声。刘思维下意识缩头，动作僵住。
就在这时，王皓开口：“你现在收兵，这事还能压住。你要再进一步，我不信你不怕军法会审。”
刘思维盯着他，额头冒汗。
他知道王皓说的是真的。私调兵力不是小事，一旦上报，他这辈子就完了。马旭东不会保他，只会把他推出去顶罪。
五秒过去。
十秒过去。
刘思维终于挥手：“撤。”
手下愣住。
“我说——撤！”他吼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士兵们开始后退，动作迟缓，但还是慢慢散开。有人回头看史策，眼里有怕也有恨。
王皓没动，手一直捏着烟斗。史策站在他旁边，算盘在手里转了一圈，放回袖口。
林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远。
雷淞然坐在地上，喘着气。李治良扶着他，自己腿还在抖。龙傲天松开缰绳，抹了把脸上的汗。
王皓看着远处树林，轻声说：“他们不会真走。”
史策点头：“在等援兵，或者绕后堵我们。”
王皓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没说话。
史策忽然转身，跳上车辕，站得高了些。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山坡、树丛、乱石堆。
她看出问题了。
“不对。”她说。
王皓抬头。
“那边。”她指向左坡一块大石头后面，“有反光。是枪管。”
王皓眯眼看了两秒，点头：“三个人，埋伏角度刚好能打中车轮。”
史策从怀里掏出算盘，这次没甩，而是握紧了。
“要不要先下手？”她问。
王皓摇头：“不能打第一枪。一开火，我们就成逃犯了。”
“那等他们先开？”
“也不行。”王皓说，“他们等我们动。”
两人对视一眼。
史策明白了。
对方是想逼他们先跑，然后以“拒捕”为由开枪。只要车一动，埋伏的人就会射击马匹或车轮，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得让他们自己露头。”史策说。
王皓想了想，突然从车上拿下一个药包，撕开一角，倒出几粒黑色药丸。他把药丸塞进烟斗，点着了。
一股刺鼻的气味散出来。
“这是什么？”史策问。
“驱虫粉。”王皓说，“加了雄黄和狼毒，味道冲，动物闻了就跑。”
史策懂了：“你是想吓马？”
“不止。”王皓把烟斗往车轮底下塞，“我是想让马疯。”
他说完，拍了下马屁股。
那马闻到味，猛地一抖，前蹄抬起，咴咴叫了一声。
埋伏的人听到动静，以为他们要跑，立刻探头张望。
“看到了！”史策低喝。
她抓起算盘，手臂一甩。
算盘飞出去，直奔左坡。
“啪”一声，砸在一块石头上，反弹落地。虽然没打中人，但那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举枪瞄准。
王皓立刻大喊：“北平警备处查案！你们谁敢开枪？！”
这话一出，三人动作全停。
他们互看一眼，没人敢扣扳机。
警备处不是好惹的。万一真是官方行动，他们开枪就是袭警。
王皓趁机爬上车，抓起罗盘，大声说：“坐标已报！援兵半小时就到！谁现在动手，就是通缉重犯！”
史策也跟着喊：“你们连长私调兵力，你们也是从犯！想回家种地还是蹲大牢？！”
山坡上彻底安静了。
那三人慢慢缩回去，身影消失在石头后。
王皓没动，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十秒。然后他轻轻放下罗盘，对史策说：“他们走了。”
史策跳下车，捡回算盘。珠子掉了两个，她也没管。
“你刚才撒谎了？”她问。
“没有。”王皓说，“我真报了坐标。”
史策一愣：“什么时候？”
“昨晚临走前，我去邮局发了电报。”王皓说，“冠朝教授认识警备处的人。只要我们撑到天黑，就有兵来接应。”
史策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挺阴。”
“不是阴。”王皓把烟斗收好，“是穷学生唯一的活路。”
史策没说话，把算盘揣进袖子。
风吹过来，带着山里的凉气。
王皓看着远处林子，说：“他们还会回来。”
“那就再来一次。”史策站直身子，“算盘我还有一副。”
王皓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
“怕。”她说，“但我更怕看着你们死。”
王皓没再问。
他转身检查车轮，发现铁箍松了。他蹲下身，用手拧了拧螺丝。
史策站在车辕上，手搭凉棚，继续盯着山坡。
突然，她眯起眼。
“右边。”她说。
王皓抬头。
林子边缘，有片草动了一下。
不是风。
是人蹲着走过。